“我知道了。”旁边传来了有些困倦的声音,“本来我就不喜欢多管闲事……这次也只是想帮taka先生……”
副驾驶上的人说着说着没了声音,诸伏高明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了过去,又迅速别过头。只一眼。想将这个人揽进怀里的冲动就像发了芽的春藤缠上枯枝一般疯长。
白川见月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苍白的脸已经染上血色,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诸伏高明轻轻舒了一口气,指尖拨动旋钮将暖气调高了些。
车窗外的树林不断向后流淌,而他始终注视着前方道路,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让车身划开山风平稳前行。轮胎碾过雪地的声响,成了车厢里唯一的白噪音。
声响渐止,他们终于到家时,冬夜已沉沉压下。
诸伏高明熄了火,转头望向身旁熟睡的人——银发青年的脸颊被车内的暖气熏出淡淡的红晕,被车灯的橘色光晕照得像小太阳一样。
“shiro,醒醒,到家了。”诸伏高明绕到副驾驶的位置,轻轻推了推还在熟睡的人。
“唔……”白川见月半睁开一只眼睛,缓缓扭头看了过来。
“还好吗?是不是有些头晕?”诸伏高明探向白川见月的额头。没有发烧。
又闭上眼睛的银发青年没有开口回答,蹭着贴在额头上的掌心轻轻晃了晃脑袋。
诸伏高明微俯下身,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taka先生?”银发青年终于睁圆了眼睛。
诸伏高明只笑了一下作为回应,转身合上车门,朝玄关的方向走去。
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之前shiro喜欢抱人了。
确实心情很好。手臂中的重量和近在咫尺的呼吸都让人感到很安心。
虽然那时候,性格恶劣的银发青年大概只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
而现在,白川见月看上去适应良好,已经两手搂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枕在肩上,又闭上了眼睛。
这种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悠然自得的样子很值得学习。
不到一分钟,诸伏高明就走到了家门口。心中杂乱的思绪一闪而过。
为什么他没有提前开门?或者力气再大一点能将人单手抱起……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taka先生。”
温热的吐息落在耳边,一阵过电似的酥麻感瞬间划过半边身体。
“嗯……”
诸伏高明连忙将人放在地上,动作慌乱地掏出钥匙,开门时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在门上。
白川见月:“我去换身衣服。”
诸伏高明问道:“要洗澡吗?我去打开热水器。”
“嗯。”
白川见月上楼换了身衣服,很快就下来了。
“shiro君,晚上吃照烧姜汁肉排可以吗?”
“好。”
诸伏高明先给白川见月泡了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才开始准备晚饭。
等到茶喝完,热水也烧好了。
白川见月洗澡时,大和敢助打来了电话。
中尾一成全身大面积重度烧伤,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被发现时趴倒在被烈火包围的木屋二十米远的位置,意识模糊。手里的枪因为高温已损坏。
“……那家伙没事吧?”
诸伏高明:“没事。”
“那就好。”大和敢助挂断了电话。
诸伏高明却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给白川见月的主治医生吉田悠发去邮件。
吃完晚饭时就得到了回复。
白川见月和往常一样准备洗碗。诸伏高明没有刻意照顾,而是将饭后的收尾工作交了他,回到房间里查看邮件。
表现过于平淡可能是心理防御产生的解离反应和情感隔离,又或者是延迟性创伤反应。就白川见月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不管是哪一种,都需要长时间密切关注。
晚上睡觉前,诸伏高明叮嘱道:“shiro,晚上要是有什么记得叫我。”
“好。”
看着银发青年缓步上楼的背影,诸伏高明又说道:“要是睡不着也可以来找我。”
白川见月回过头,莞尔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好。晚安。”诸伏高明也回以微笑。
银发青年转身拨开鬓边的头发,眉梢挑起愉悦的涟漪,“taka先生要是睡不着也可以来找我哦。”
诸伏高明的心脏突突地抖了两下,只说了句“早点休息”就关灯回了房间。
那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并没有什么深意。不要多想。
话是这么说,诸伏高明还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他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把昨天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衣篓里却没有白川见月昨天换下的衣服。
可能是放在房间里忘拿下来了。顺便去看看身体情况。
诸伏高明放轻脚步上了楼。
刚推开门,床的方向就发出了困倦的声音:“taka先生?有什么事吗?”
诸伏高明:“抱歉。吵醒你了。shiro君昨天晚上换下的衣服放在哪里?”
银发青年掀开被子坐起身,抬手指向地板,“在那边的纸袋里。我打算今天拿去扔掉。”
说完翻身下床拿起了袋子。
诸伏高明:“不再多睡一会儿吗?现在还很早。”
“不了。今天不是还要去警局做笔录吗?我就跟taka先生一起去好了。”
“不用这么着急。多休息几天也可以的。”
“但是我已经起来了。”
“好。”诸伏高明拿过白川见月手里的纸袋,跟在他后面下楼。
以防万一,诸伏高明拿出衣物掏了一下口袋。裤子口袋里的手帕里包了一小块蛋糕。衣服上还有一道细小的破口。是子弹的划痕。
等白川见月洗漱完出来,诸伏高明指着手帕里的蛋糕问道:“shiro,这是什么?”
“中尾一成带的蛋糕。里面有安眠药。”说完,白川见月走进厨房,“早饭吃什么?”
诸伏高明:“简单一点的就好。”
吃完简单的培根煎蛋,两人先去芹沢圭介家取回了画稿和衣物。老爷子看着精神不太好,是昨天遭受的打击还没缓过来。
“白川君……真的很对不起。”
临走时,芹沢圭介忽然说道。
“别多想。这和芹沢先生没有关系,而且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是啊。那家伙以前人还挺好的,帮助过许多人。果然是老糊涂了,现在也算是遭到报应了……”小老头叹息着低下头。
早上还没来得及戴假发,头顶光溜溜的,像鹅卵石一样。
没过几秒,芹沢圭介又很快抬起头,苍老的皱眉纹扬成慈祥的笑容,“诶呀,早上可不能叹气,一天的福气都会消失的。这是以前我的妻子常说的话。你们也是,早上要打起精神来啊。”
“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诸伏高明看向身旁的银发青年。
晨曦轻飘飘地笼罩而下,让他整个人仿佛散发着熔金般的光芒,连发梢都跳跃着细碎的光粒。
今日状态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