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白色梦魇庞大的异常空间能量,洪瑞并未感到丝毫愉悦,反而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
那冰冷、无序、充满撕裂感的异空间能量,如同狂暴的入侵者,猛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与他体内原本存在的、源自鬼舞辻无惨的阴冷鬼血之能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
两股同样强大却性质迥异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绞杀、互相侵蚀!仿佛要将他的身体从最微观的层面彻底撕裂!
“呃啊啊啊——!”洪瑞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跪倒在地。他覆盖全身的紫色秽刃晶体变得明灭不定,时而璀璨,时而黯淡。最可怕的是,一道道细微的、如同闪电般的紫色裂痕开始在他体表的晶体铠甲,甚至更深层的皮肤肌肉上蔓延开来!
这些裂痕并非伤口,而是能量过载、体系冲突的外在体现。裂痕深处,不再是血肉或纯粹的鬼之躯,而是汹涌澎湃、几乎要溢出的诡异紫芒——那是未被完全吸收消化的异常空间能量!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远比无惨的意志低语更加直接和凶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战场,随时可能因为这两股力量的争斗而彻底崩溃爆裂。
无惨的血液代表着绝对的支配、阴冷的再生与鬼的本质。 异常空间能量代表着无序的自由、冰冷的撕裂与空间的权能。
它们水火不容。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濒临毁灭的边缘,洪瑞那被无数次改造和折磨后变得异常坚韧的意志,以及吞噬白色梦魇后对空间能量的一丝本能掌控,开始发挥作用。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再去抗拒那撕裂的痛苦,而是试图引导、压制、乃至……融合!
过程缓慢而煎熬。时间在这个扭曲的残留空间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体表的紫色裂痕渐渐不再增加,闪烁的频率也开始降低。体内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战争,胜负的天平开始倾斜——
异常空间能量的总量和质级,似乎……超越了无惨留下的血液之力!
并非驱逐,而是以一种更霸道、更诡异的方式,将无惨的血液能量强行压制、包裹、乃至开始缓慢地同化吸收!
当这个变化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洪瑞浑身猛地一震!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流遍全身。
那如同背景噪音般、始终盘桓在他意识最深处、代表着无惨绝对支配和监视的冰冷联系……突然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扭曲的紫色屏障隔绝开来!
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惨对他意志的直接控制和影响力,大幅降低了!甚至可能……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地掌控他的身体、窥探他的思想、乃至施加惩罚!
他,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无惨的控制!
这个认知让洪瑞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所淹没——自由?以这种形态、这种方式获得的“自由”,代价是何其惨重!
他缓缓站起身,体表的紫色裂痕依旧存在,如同诡异的纹身,内里流淌着空间的紫芒,提醒着他体内力量的混乱与不稳定,但也赋予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的气息。
他看了一眼这片即将崩溃的异常空间,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与无限城若有若无的微弱联系(源自鸣女的血鬼术与无惨的链接,虽被削弱但未完全断绝)。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彻底消化这庞大而不稳定的力量。
心念一动,凭借那尚未完全断绝的微弱联系和对空间的新感悟,他再次强行撕裂了空间。
这一次,目标明确——无限城。
当他踉跄着从一道极不稳定的紫色裂隙中跌出时,已然回到了那光怪陆离、颠倒错乱的无限城中。他迅速收敛所有气息,凭借着对无限城结构的熟悉和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他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巡逻和监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一处极其偏僻、废弃已久的房间。
这里堆满了破旧的纸门和腐朽的家具,仿佛被无限城所遗忘。
洪瑞盘膝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开始全力引导、镇压、消化体内那两股依旧在不断冲突的磅礴能量。
晶体上的裂痕微微脉动,紫光流转。他需要时间,需要在这场能量的风暴中,找到新的平衡,完全掌控这份意外得来的、带着诅咒的“自由”。
而无惨,是否会察觉到他最特殊的“作品”正在脱离掌控?未知的危险,依旧潜伏在这座无限之城的阴影里。
无限城的中心,一处最为宏大、布局却依然违背常理的大广间内。
鬼舞辻无惨正慵懒地倚坐在一张华贵的软榻上。他穿着纹饰繁复的黑色和服,指尖优雅地拈着一份看似古老的地图,猩红的梅红色眼瞳淡淡扫过其上标注的某些特殊地点,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他的面前,跪坐着上弦之肆·鸣女。这位掌控着无限城空间的血鬼术持有者,低垂着头,怀中抱着她的琵琶,手指轻轻搭在弦上,随时听候命令。整个无限城的空间变换,皆在她指尖的拨动之间。
而就在不久前,另一个位置也得到了补充。一个背叛了鬼杀队,投身黑暗以追求永恒生命和力量的剑士——狯岳,接受了无惨的血液,凭借其原本就不错的雷之呼吸底子和强烈的恶意,竟然成功融合了鬼血,并因其背叛带来的特殊“价值”和实力,被无惨直接授予了上弦之陆的席位。他此刻或许正在某个角落,熟悉着的鬼之力,脸上带着扭曲的得意与对过往的彻底摒弃。
无惨的势力,在经过一些损失后,似乎又重新变得完整甚至更加强大。
就在这时,无惨那优雅捻着地图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血红眼眸轻轻眨动了一下,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疑惑。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知到了——源自“秽刃”洪瑞体内,那属于他的血液之力,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那波动很奇特,并非往常那样清晰受控,也并非遭受重创时的剧烈震荡,更像是一下轻微的……隔阂感?仿佛隔着毛玻璃去看东西,瞬间模糊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清晰。
无惨微微蹙眉,试图通过血液连接更清晰地感知洪瑞的状态,却发现联系依旧存在,反馈回来的情绪是一片死寂的麻木和服从(这是洪瑞刻意模拟出来欺骗他的假象)。
“哼……”无惨轻哼一声,并未太过在意。也许是鸣女在调动无限城时产生的空间波动轻微干扰了一下,也许是秽刃那家伙又在消化什么奇怪的能量产生了短暂排斥。只要最终的掌控权还在自己手中,些许的波动无足轻重。他对自己的血液和控制有着绝对的自信。
更何况,秽刃刚刚经历了手刃至亲的“洗礼”,情绪不稳定或者力量有些许异常也是可能的。只要他还能作为一把好用的刀,这点小瑕疵可以容忍。
于是,这丝微弱的波澜很快就被无惨抛诸脑后。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战略地图上。
“鸣女。”他开口,声音冰冷而平淡。
“是,无惨大人。”鸣女立刻恭敬回应,手指虚按琴弦。
“利用你的血鬼术,探查这片区域。”无惨的手指在地图上鬼杀队总部可能所在的区域画了一个圈,“那些柱们,还有新来的那两个麻烦家伙(指林飞和东子),他们不会闲着。找出他们训练聚集的地方,找出他们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我需要最详细的情报。”无惨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最终决战的地点,或许可以由我们来选定。在他们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给予他们最深刻的绝望,这才有趣,不是吗?”
“遵命。”鸣女低声应道,指尖轻轻拨动琵琶弦。
一声幽咽的弦音响起,无形的空间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开始执行无惨的命令,窥探向远方的鬼杀队大本营。
而无惨,则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仿佛一位正在推演棋局的棋手,优雅而致命。他并未察觉,他手中一枚原本最为听话的棋子,其内核已经悄然发生了不可逆的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