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下了雪,明日一早起来,他该有多开心。”
沐清笑的温和,拢了拢脖间的披风:“咱们继续走吧。”
风雪里,有人匆匆赶路,有人殊死搏杀。
宋冬雪脸上挂了血迹,他看着崔文锦受伤的脸颊轻轻一笑:“你倒是记仇。”
被冷风吹红的手指拂过脸颊,指尖有血色浸染。
“那又如何?”
崔文锦的剑尖带血,他耳朵一动——有人从远处来了。
宋冬雪勾唇拿着剑冲过来,剑气卷起一地风雪,崔文锦侧身躲过,明琅突兀的暴露在宋冬雪的视线里。
宋冬雪笑的更加得意,他攻势不减,奔着明琅去的动作更快。
可面前的姑娘面上非但没有恐惧的神色,反而显得十分从容得意。
他心里疑惑,刺剑的手却坚定不移。
荣明琅迎着剑尖不躲不避,眼底深处都是计谋要得逞的笑容。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扔向崔文锦,瘦弱的肩膀轻轻一歪,被宋冬雪的长剑贯穿。
荣明琅痛的浑身一抖,喊出去的声音也带着颤:“崔文锦,去送药!”
少女的声音穿过树林,惊了沐清一身冷汗。
他冲着声音的来处看去,提着缰绳往树林深处走。
“刚刚是不是小月姑娘的声音?”
沐清眉头微微皱起,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跟我来。”
马蹄的速度加快,不一会儿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沐清被吓了一跳,雪地里,宋冬雪的长剑刺穿了药良月的肩膀,崔文锦被打倒在一旁口吐鲜血。
“这是做什么?”他震惊的翻身下马,眼睁睁看着宋冬雪猛地抽出长剑,药良月的身子直挺挺的往雪地里落。
“小月姑娘——”沐清高喊着扑过去,将人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荣明琅显然是低估了伤口的痛楚,现在正捂着伤口发懵。
“公子……?”
她声音还是颤抖,血液争先恐后的从她的指缝里涌出。
此刻荣明琅也顾不上伤口的事了,她一把抓住沐清胸前的衣襟:“公子,解毒丸!”
“公主殿下给我的解毒丸,在文锦手里,公子快送去给陛下!”
她将头埋在沐清胸前:“宋将军不许,要杀了我们!”
荣明琅撑着一口气喊完,伤口的血随着她的话一股一股的涌出。
沐清恐惧的捂住她的伤口:“小月,你不要再说了,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别说了小月。”
“公子,一定要把药,给殿下啊……”
荣明琅没有给宋冬雪说话的机会,说完这一句她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崔文锦从雪地里爬起来,见她这样,心被狠狠揪住。
“表哥,她在胡说,她是行刺你们的刺客,我这就将他们正法。”
宋冬雪利落的收剑,对荣明琅的谎话嗤之以鼻:“我已将乌老给姑姑送去了,想来很快就……”
他话还没说完,一把长剑就抵在了他的胸口。
宋冬雪挑眉看了一眼对面的侍卫:“我与表哥说话,你这是做什么?”
“你是表哥的护卫,我不动你,请你让开。”
沐清垂着头,发丝遮住了他的脸颊,宋冬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冷清淡漠,好似他们只是陌生人。
“宋将军辛苦,刺客由本公子自己带走,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他将刺客二字说的极重,随后抱着荣明琅缓缓站起身,身上的白色锦衣被血浸染,像雪地里梅花盛开。
“表哥,你这是何意?”宋冬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公子,他注视着表哥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不信我?”
“我不信你?”沐清提高声音反问:“我的身家性命和我母亲的安全都托付给将军,将军是如何对我的?”
他眸光带着哀伤:“宋锦儿去玉山求药想要毒杀我外祖父,舅爷送信让母亲斩杀小月姑娘……”
“她逃过一劫,回药谷替我外祖父求药,却又被你半路劫杀!”
“桩桩件件,我要怎么信你!”
宋冬雪震惊的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她分明是卧底!”
“卧底?那她为什么救我性命?”沐清侧过头抱着荣明琅就要离开:“我言尽于此,告辞!”
宋冬雪敛眉,重新拔出剑挡在了沐清的身前:“今日,不管表哥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她离开!”
“她待在表哥身边这么久,肯定所图不小,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
血淋淋的长剑挡在几人中间,荣明琅的血顺着剑尖落在地上,逐渐形成一条血色长线。
这道血痕,似楚河汉界,彻底将二人化作两个阵营。
“还请表哥留下药良月。”
“不放又如何?”
“不放,只能得罪。”
对于沐清的事,宋冬雪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夜里,风越来越大,雪花好似鹅毛一般在空中飞舞。
“真是一场大雪,”沐清感慨,语气伤感:“若一直这么下下去,明日一早一定能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雪人。”
他的话轻轻的落在宋冬雪的耳里,小将军心里一软,面上刚要挂上喜意,就听到他果断的下令,身后的侍卫刷刷刷的拔出武器,围成半圆向他包围过来。
宋冬雪抿唇,受伤的看着沐清,沐清却转身离开,没有一丝迟疑。
他抱着她慌张上马,一路疾驰去寻大夫。
他在风雪中和人缠斗,半点脱不开身。
白色的背影逐渐消失,宋冬雪的眼眶被冻的发红,手下的动作越发狠辣:“都给我去死!”
“去死!”
他怒火攻心,章法大乱。
宋冬雪出手的动作凌乱,只是看着唬人罢了。
侍卫们被他喝退,不愿多做停留,都翻身上马追着沐清走了。
宋冬雪跪坐在雪地里,看着身上的伤口发呆。
有一人去而复返,崔文锦拿着剑蹲在树枝上看他:“宋冬雪,还有力气吗?”
宋冬雪听到人声,捏着剑抬头去看:“你还敢回来?”
“我怎么不敢回来?”崔文锦面带嘲讽:“小的奉沐公子的命,前来斩草除根。”
“宋将军,就让这风雪送你一程,安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