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廊柱的阴影里,黄建死死盯着墙角那对旁若无人打闹的身影,心如刀绞。
鲍杰那发自肺腑、毫无顾忌的笑靥,像根刺狠狠扎进他眼里。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她的喜怒哀乐…只肯留给她在意的那个人罢了…”
苦涩的低语消散在空气中,他猛地转过身,背影萧瑟,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大厅门口,仿佛要将那刺眼的画面彻底隔绝。
夜色渐深,凉意袭来。黄老指挥家人,在宽敞的院子四周架起明亮的白炽灯,瞬间将整个院落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张张光洁如镜的白晶玻璃展柜被小心翼翼地抬到院子中央,整齐摆放。
很快,一件件形态各异、透着岁月沧桑的古董珍玩,被工作人员郑重其事地取出,一一锁进展柜的防弹玻璃之下。
明亮的灯光下,柜内的藏品纤毫毕现。
就在那些东西被拿出来的瞬间,二驴子浑身猛地一僵!
一股难以言喻的、沛然莫御的“气”瞬间冲击着他的感官!
这感觉…比他在那块帝王绿翡翠原石里感受到的灵气,还要浓郁十倍不止!像平静的池塘突然涌入了江河!
“卧槽?!古董…古董也带灵气?!”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一个崭新的、从未设想过的灵气来源之路,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眼前!
巨大的狂喜瞬间攫住了他,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下意识地一把攥紧了身边鲍杰温软的小手,几乎是拖着她冲到最近的展柜前。
虽然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但那柜子里散发出的、犹如实质般的浓郁灵气,依旧让他丹田发热,浑身毛孔都舒畅得想要张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集中精神,目光投向柜中那件散发出最强灵气波动的物件。
那是一幅展开的山水画卷,约莫一米多宽,半米多高。画中山峦叠嶂,云烟氤氲,笔触苍润,墨色淋漓。
可惜,对于古董字画,二驴子完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他只能像个睁眼瞎一样,把目光挪到画卷的落款处。
“玄…宰?”他皱着眉,费力地辨认着那两个古意盎然的字,“玄宰是谁啊?听着像个道士名儿?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他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嘟囔。
小手一直被二驴子紧紧攥着,那份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亲近,让鲍杰心里甜丝丝的。
这个男人,和那些在她面前永远端着、装腔作势的所谓精英截然不同。他直白,坦率,欲望和喜好都写在脸上,虽然总带着点痞气,却真实得可爱…
她正暗自比较着这份独特的“不一样”,就听到了二驴子那充满“文盲”气息的疑问。
“噗!”鲍杰忍不住笑出声,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得意。
“笨蛋!玄宰是明朝后期最有影响力的书画家、理论家之一,玄宰是他的字,他的号是思白、香光居士。至于他的本名嘛…”她故意顿了顿,看着二驴子求知的眼神,才慢悠悠揭晓答案,“叫——董其昌。”
“董其昌?!”二驴子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哦——!是他啊!这名儿我听过!电视里鉴宝节目老提!”
他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凑近鲍杰,“媳妇儿!还是你厉害!简直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懂得真多!”
“滚!!!”鲍杰瞬间炸毛,俏脸飞红,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那句“媳妇儿”和浮夸的赞美,配上他那副欠揍的表情,真是让人又气又想笑!
二驴子像条发现新大陆的猎犬,开始挨个展柜“巡视”。
他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冰凉的白晶玻璃上,撅着屁股,眼珠子瞪得溜圆,那叫一个“专注”!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什么虚心求教的古玩发烧友,正在虔诚地观摩学习呢!
但他自己心里门儿清,啥青花瓷罐子、青铜小鼎、羊脂玉雕、黄花梨笔筒……在他眼里,那都是浮云!
他唯一在意的,是透过这厚厚的玻璃,拼命感应着里面物件儿散发出的那缕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气”!
他在干一件大事——灵气普查!
一个一个展柜“扫描”过去,他丹田里的灵力就跟装了雷达似的,嗡嗡作响。
每件古董都像个小型的灵气喷泉,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诱人的波动。大的、小的、强的、稍弱的……他贪婪地吸收着这些信息,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终于,最后一个展柜(里面是个小巧玲珑的珐琅彩鼻烟壶)也“检测”完毕。
二驴子猛地直起腰,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那点“求知若渴”的伪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中了超级大奖的狂喜和笃定!
成了!
每个!没错,是每一个古董里面,都他娘的蕴藏着充裕的灵气!
连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只有拇指大小的玉扳指,里面蕴含的灵气都比他那块视若珍宝的帝王绿翡翠原石要浓郁得多!至于那个小鼻烟壶?更是灵气逼人!
巨大的幸福感瞬间冲昏了二驴子的头脑。
他仿佛看到无数闪烁着灵光的“充电宝”在向他招手!什么废料区、中高档区原石?跟眼前这条金光闪闪(哦不,是灵气闪闪)的古董大道比起来,那都是弟弟!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直冲天灵盖——老子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杀去古玩街!淘宝!扫货!捡漏!把那些蒙尘的“灵气充电宝”统统打包带走!
他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在发烫,恨不得肋生双翅,连夜就冲进古玩市场的茫茫夜色里!
二驴子正沉浸在“古玩街灵气大丰收”的狂热幻想里,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连带着攥着鲍杰的手也无意识地收得更紧,手心更是因为激动和亢奋,变得汗津津、湿漉漉的。
“天庆?”鲍杰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狐疑地盯着他那张写满“不对劲”的脸,“你怎么了?手心全是汗,魂不守舍的?”她试图抽了抽手,没抽动。
“啊?!”二驴子被这一声唤回了魂儿,这才惊觉自己刚才YY得太过投入,差点露馅!
他猛地一个激灵,脸上那点狂喜瞬间切换成“纯良无害”模式,赶紧打着哈哈:“哦?哦…没事!真没事!我能有啥事儿啊?呵呵……”他干笑着,眼神却有点飘。
“没事?”鲍杰明显不信,她干脆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把他那只湿漉漉的大手亮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那这怎么回事?跟刚捞出来的泥鳅似的!”
二驴子低头一看,嚯!可不是嘛!自己那只粗糙的大手,正死死攥着人家鲍杰白皙滑嫩的小手呢!而且因为刚才太激动,掌心汗湿一片,在灯光下都反光了!
“哈哈!”二驴子反应贼快,尴尬瞬间转化成一脸深情(且无赖)的笑容,非但没松手,反而把人家的小手握得更紧了点,还故意用指腹蹭了蹭。
“那啥…媳妇儿,这你还问为啥?这不废话嘛!”他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坏笑,“你说,我这么个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儿,牵着你这仙女似的小手,搁谁谁不激动?谁手心不冒汗?这汗,那都是为你沸腾的爱情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刚才满脑子古董灵气的人根本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