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申忱讲述的故事后,众人都有些惋惜,唯一一个敢于对霸凌说不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消失。
云香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其实他和卓巧有点像,都扛过了外界的霸凌,却没扛过来自最在意的人的误解……”
“现在的局面比我们预想的更棘手。”郑西扬眉头紧锁,“霸凌者的心态已被副本放大并扭曲,恶意滋生蔓延,普通的说教干预恐怕难以起效。”
“更重要的是,副本的世界已被证实,因多个世界的重叠而产生错位,如果学生来自于一个大学世界,那这里的中学校园又来自哪个世界?”
在申忱的讲述过程中,阮清淮与众人会合,完整听完故事后,他陷入了沉思。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想起了许多,可郑西扬的话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记起全部。无论是这所中学校园,还是一直陪伴着他的明非宇。
申忱提醒道:“而且,我们原本推测的时间循环规律也被打破了。”
此前,他们以为校园时间的循环与阮清淮记忆恢复的进度有关。只要阮清淮不断找回丢失的记忆碎片,循环便会中止。
然而现实是,即便在第四节课和午休时段,阮清淮成功想起了更多关于消失学生的往事,可循环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循环的持续,恐怕与学生的‘消失’有关。”张晨沉思片刻,提出新的猜想,“只要还有学生因绝望而选择自我湮灭,循环就会被强制执行。”
郑西扬颔首,目光扫过略显疲惫的队友:“如果任由时间不断循环,想在剩下的时间内护住祁胜,恐怕会很难。”
他看向众人,“当务之急,是整合我们手头可用的力量。还有谁的异能可以使用?”
申忱和云香均摇了摇头,他们的异能都处于冷却期。
“我的木元素异能还可以用。”张晨开口,身为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他的异能储备和掌控力显然更胜一筹,“但大规模使用的话,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我和清淮的异能没有严格的次数限制。”明非宇接过话,他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阮清淮,语气透着一丝凝重,“但每次施展都会消耗大量精神力。一旦透支,不仅难以行动,严重时甚至会陷入昏迷。”
郑西扬对这两位新队友的能力尚不完全了解,追问道:“明老师,你的异能具体效果是?”
“影契。”明非宇言简意赅地解释,“我可以操控人与物的影子,借此唤醒或放大目标内心的负面情绪,也能借此施加各种负面状态。”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有一个计划,或许能破开眼前的僵局。接下来,我打算直接从许光诚入手。”
在众人专注的目光中,明非宇完整地说出了他的计划。
通过对许光诚施展“影契”,让其切身体会被霸凌者所承受的恐惧、痛苦与绝望,利用巨大的心理压力迫使他在“合作澄清”与“身败名裂”之间做出选择。
明非宇判断,以许光诚极端好面子的性格,在确知无法隐瞒后,极大可能会选择妥协,主动澄清与祁胜的关系,从源头上切断谣言的扩散。
“既然问题的核心矛盾因他而起,舆论因他而失控,那么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明非宇总结道,语气带着惯有的果决与冷静。
“此事风险不小。”郑西扬的危机预感开始示警,但如果不做的话,根本无法打开局面。
他反复权衡着计划的可行性,“万一失控,反而可能彻底激化矛盾。你有多少把握?”
“九成。”明非宇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锐利,“许光诚的本质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当他意识到,在我们的干预下,真相迟早大白于天下,而合作是保全他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唯一途径时,他必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是人性,也是商场上永恒的规则。”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清晰显示,19:20。
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沉,校园里的路灯依次亮起,在灰雾笼罩下投下昏黄而模糊的光晕。
“时间紧迫。”明非宇的声音不容置疑,“一旦祁胜承受不住压力成为下一个消失者,循环必将再次降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郑西扬作为队长,深知此刻不容犹豫。他目光扫过明非宇、张晨和申忱,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张晨和申忱,你们分别是许光诚和祁胜的班主任,由你们协助会合适。”他接着看向云香,“我们和阮老师再去仓库那边看看。”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张晨身上,那股独属于张晨的,带着晨露清新的月桂新叶信息素此刻是如此清晰。
“务必小心,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回,安全第一。”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身影迅速消失在仓库门口,融入那片晦暗不明的夜色之中。
……
副本的时间差愈发诡异,明明是深夜,校园内呈现的却是午休时分的景象。
许多学生穿过校门处翻涌的灰雾前往校外,不久后又安然返回。看来只要内心没有强烈到极致的“消失”意愿,灰雾就不会吞噬他们。
张晨三人在心理咨询室旁的香樟树下找到了许光诚。
他孤身一人,低头反复踢着脚下的石子。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却早已没了往日被簇拥时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一种被抽空力气的颓丧。
“许光诚。”张晨率先走上前,语气尽量平和,“方便和老师聊聊吗?”
许光诚闻声抬头,眼底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看到不远处的申忱,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申老师也来了……是为了祁胜的事吗?”
张晨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我之前只是让你收心学习,并未逼你与祁胜断绝往来,更没教你在背后散布谣言,扭曲事实。”
“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了,分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许光诚别过脸,声音有些发虚,不敢与张晨对视,“况且我造什么谣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他不就是喜欢男的吗?”
“是陈述事实,还是别有用心地歪曲事实,你心里清楚。”张晨目光如炬,语气加重,“你敢说出全部的真话吗?”
“我当然不敢!”许光诚情绪骤然激动起来,“我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跟男生谈过恋爱,他们会怎么看我?那些以前追着我喊‘校草’的女生,转头就会把我当笑话讲!篮球队的那帮兄弟,以后还会正常看我吗?他们会觉得我恶心!变态!”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恐惧和愤怒扭曲了他俊朗的面容。
张晨强压下训斥的冲动,深知此刻纠正他的观念毫无意义,首要目标是平息舆论。
“好,既然你害怕,老师给你指条路。”张晨放缓语气,“你跟老师合作,一起出面澄清。就说你和祁胜之间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他或许对你有些过度崇拜,但绝无他意。我们会让祁胜配合你。”
许光诚嗤笑一声,眼神充满怀疑,“他肯吗?我给过他机会,只要否认我们的关系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他非要咬着我不放,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信他的话了,他是非要拉着我陪葬吗?”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人在篮球场边偷拍我……说要发给外校的人看看,‘被男生看上的校草’长什么样……”
“被偷拍就受不了了?”明非宇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诉苦,“那你知不知道,祁胜因为这些谣言,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被欺负关我什么事?”许光诚嘴硬地反驳,脚下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了粗糙的香樟树干上。
那种被逼到角落、无处可逃的感觉再次袭来,和上次被人堵在墙角逼问“是不是真的和祁胜有一腿”时一模一样。
“很快你就知道关你什么事了。”明非宇不再多言,缓缓抬起左手。
校园的风掠过,将他额前的发丝吹得微动。
金丝眼镜的镜片上掠过一层冰冷的流彩,遮住了他骤然变得深邃的眼神。
一团浓郁如墨的黑影自他掌心溢出,悄无声息地融入许光诚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里。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映照着掌心翻滚的黑雾,折射出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
那影子在明非宇的注视下仿佛活了过来,迅速沿着许光诚的脚踝向上蔓延,如同粘稠的沼泽,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