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光芒缓缓散去,广场上那无形的屏障也随之消弭。林穆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气息已然大不相同。之前的他,是内敛的深渊,是厚重的混沌;此刻,却仿佛在渊深之外,镀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神圣辉光,生命层次似乎都发生了某种跃迁,带着涅盘后的清新与蓬勃。
“大哥!”沙朗第一个冲上前,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喜与关切,“你没事吧?刚才那光柱……”
“无碍。”林穆凡微微一笑,安抚地拍了拍沙朗坚实的臂膀,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墨渊、冥凌仙子、幽月和蹲在他肩头,用小脑袋蹭着他脸颊的元宝,“试炼已过,幸不辱命。”
他摊开手掌,一个温润的玉瓶出现在掌心,瓶身隐约透出内部三滴赤金色液体的轮廓,磅礴的生机与威严即便隔着玉瓶,也让人心旌摇曳。
“这是……凤凰精血!”冥凌仙子美眸一亮,感受着那纯粹至极的本源力量,语气中带着惊叹。
墨渊深吸一口气,宝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凝重与欣慰:“主人成功通过了遗泽考验,得此精血,根基将更为雄厚,未来大道可期。”
林穆凡将玉瓶小心收起,这精血是淬体炼神的至宝,但此刻并非使用的时机。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了那片最为残破,却也最为宏伟的主殿后方。那里,有一股更古老、更晦涩的召唤之意,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心神。
“真正的传承,尚未开始。”林穆凡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期待与肃穆,“凤凰虚影提及,殿后有残存的传承石刻。”
众人神情一凛。凤凰精血已是天大的机缘,那传承石刻,又该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存在?
没有犹豫,一行人穿过布满裂痕的广场,踏过倾颓的巨型石柱,走向主殿后方。
主殿之后,并非想象中的殿宇楼阁,而是一片露天的巨大平台。平台以某种不知名的暗金色玉石铺就,历经万古,依旧光滑如镜,倒映着上空流转的混沌雾霭。平台的中央,并非矗立的石碑,而是九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巨大暗红色石块,看似杂乱,实则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韵律,散落分布。
这些石块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火焰纹路般的痕迹,又像是某种古老神文的笔画碎片。它们寂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光芒闪耀,也没有迫人的威压散发,但当林穆凡的目光触及它们时,识海中的太初混沌道树竟自主摇曳起来,四道混沌之气也加速了盘旋衍化,连带着那丝已与他融为一体的凤凰血脉,也发出了轻微的颤鸣。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共鸣,油然而生。
“就是这里了。”林穆凡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九块传承石刻。
他能感觉到,每一块石刻都像是一个沉睡的宇宙,蕴含着凤凰一族对大道、对混沌、对涅盘生死的无上感悟。它们不是用文字记载的功法,而是将道则直接烙印在本源之石上,需要以心神、以自身之道去沟通、去领悟。
“慕凡,你尽管放心去领悟就是了,我们就在这里为你护法。”冥凌仙子轻声道,与幽月、墨渊、沙朗默契地散开,呈扇形守护在平台边缘,元宝也跳下林穆凡肩头,趴伏在一旁,大耳朵竖起,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林穆凡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九块石刻。他并未急于选择哪一块,而是缓缓走到九块石刻的中心盘膝坐下,闭上双眼,调整呼吸,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延伸而出,小心翼翼地接触向离他最近的一块石刻。
“轰!”
就在他精神力与石刻接触的刹那,仿佛天雷勾动地火!那看似平凡无奇的暗红色石块内部,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芒与道韵!并非赤金色,而是更加原始、更加深邃的混沌色泽,其中又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代表着生命、毁灭、秩序、涅盘的符文!
然而,包括林穆凡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就在林穆凡刚刚接触到传承石刻的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透明身形,竟然一闪到了林穆凡身后,再一闪,竟然直接侵入了林穆凡的识海之中。可是对于这一切,林穆凡竟然毫无所觉!甫一进入,他也没什么作为,只是释放出一圈透明波纹,将林穆凡的识海包围了起来,之后就再无其他。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顺着精神力连接,蛮横地冲入林穆凡的识海!
“呃啊——!”
纵然林穆凡早有准备,心志坚毅如铁,此刻也不禁发出一声闷哼,额角青筋暴露。这信息流太狂暴了,远超之前凤凰虚影的考验。它不再是单纯的画面与威压,而是直接的大道冲击,是凤凰一族对混沌本质的理解,对时空规则的运用,对涅盘真意的诠释!
太初混沌道树疯狂摇曳,五根五行枝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竭力稳定着几乎要沸腾的识海。四道混沌之气更是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干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衍化、碰撞,仿佛要在瞬间穷尽天地生灭。
五人同时护法,时刻关注中央的林穆凡。只见他的周身开始弥漫出浓郁的混沌雾霭,雾霭之中,隐隐有凤凰虚影盘旋长鸣,有地水火风奔涌演化,有星辰诞生又寂灭。他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攀升、凝练、蜕变!
他完全沉浸在了这场大道的饕餮盛宴之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理解、吸收、消化那石刻中蕴含的无上玄妙。
《混沌初解》、《虚空翎羽术》、《涅盘心经》……一个个蕴含着大道真意的名字、片段、感悟,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灵魂。他对自身混沌之道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拓展。许多以往修行中的疑难豁然贯通,许多关于未来道途的迷雾被悄然驱散。
他的坤元衍圣体也在共鸣,血肉骨骼贪婪地吸收着逸散出的道韵,那层暗金色的光泽愈发明显,体质正在发生着本质的增强。体内那一丝凤凰血脉更是如同找到了归宿,欢欣雀跃,与石刻中流淌出的同源道则相互印证,不断纯化、壮大。
而他的修为,那本就已达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在这磅礴道韵与自身深刻悟道的双重推动下,如同被架在神火上煅烧的丹炉,内部的能量被极致地压缩、提纯、升华!
金丹在气海中剧烈震颤,表面四道混沌之气越来越亮,越来越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突破某种极限!金丹之上,原本模糊不清的道纹,此刻在凤凰道韵的滋养下,变得清晰无比,并且自发地衍生出新的、更加复杂的纹路,那是大道认可的印记!
“嗡——!”
突然间,林穆凡身躯剧震,周身弥漫的混沌雾霭猛地向内收缩,尽数没入其体内。他紧闭的双目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想要睁开,却又被更深层次的领悟所吸引。
守护在旁的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大哥的气息……好可怕!还在涨!”沙朗握紧了拳头,既兴奋又担忧。
墨渊脸色无比凝重:“主人正在接受最核心的传承,这是大道灌顶!他的修为……已经达到金丹境的真正极致,进无可进!”
冥凌仙子美眸中异彩连连,同时也带着一丝紧张:“如此磅礴的传承之力,他的金丹……恐怕要压制不住了。”
幽月轻咬下唇,低声道:“可是,如果主人在此地突破元婴……吉凶难料啊。”
他们都清楚,金丹大圆满到元婴,是一个质的飞跃,是生命层次的又一次跃迁,需要引动天地灵气,经历天劫洗礼。而此地,是独立的凤翎小界,法则与外界的天地是否相同?天劫是否会降临?都是未知之数。
更重要的是,突破元婴需要绝对的安全与专注,任何打扰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甚至身死道消!
就在这时,平台中央的林穆凡,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之中,不再是简单的混沌之色,而是化作了两个微缩的旋涡,左眼演化混沌生灭,右眼倒映凤凰涅盘!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让守护在平台边缘的沙朗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彻底达到了金丹境的巅峰,如同蓄满洪水的堤坝,再也无法容纳一丝一毫的增长!那磅礴的传承之力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若不疏导,唯一的后果就是——撑爆金丹,身死道消!
突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穆凡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这片小世界的壁垒,望向了冥冥之中的虚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然,回荡在寂静的平台之上:
“时机已至,不得不破。诸位,为我护法,我要于此地……碎丹成婴!”
话音落下,他不再压制体内那澎湃到极致的力量,心神彻底沉入气海,引导着那浩瀚的灵力、道韵,以及四道疯狂衍化的混沌之气,开始向那颗已臻圆满,光华万丈的金丹,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碎丹,这凝结元婴的第一步,亦是无比凶险的一步,就在这凤凰传承之地,悍然开启!
而无人察觉的是,在那浩瀚磅礴的凤凰道韵深处,极其隐晦、源自混沌心魔本源的无形之气,早在林穆凡精神力接触石刻的瞬间,便已如同跗骨之蛆,悄然潜入了他道心最深处。它潜伏着,等待着,在他最专注、最毫无防备地接受传承,乃至此刻即将突破的关键时刻,悄然编织着最为致命的幻境……
真正的终极试炼,这针对高阶修士的心魔劫,已然降临。而林穆凡,对此仍一无所知,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投入到了那关乎道途生死的碎丹结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