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凡的声音打破了卵型空间内长久的沉寂,也惊醒了正在调息或警戒的众人。
沙朗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铜铃大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林穆凡,惊喜道:“大哥,你醒了!感觉如何?刚才你的气息可是把我们吓得不轻。”
冥凌仙子、幽月和墨渊也立刻围拢过来,目光中带着关切与探寻。
此时的林穆凡,气息渊深似海,明明站在眼前,却给人一种与周围混沌融为一体的错觉。他原本就清逸的气质中,更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古朴与尊贵,仿佛历经了万载沧桑。尤其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流转过的一丝混沌与赤金交织的微光,让人不敢直视。
“无妨,因祸得福,略有精进。”林穆凡微微一笑,言简意赅,并未详细解释炼化凤凰血脉本源的惊险过程,而是直接抛出了震撼性的信息,“我已初步探查明白,我们所处的这片‘归墟海眼内府’,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根上古凤凰翎毛演化而成的小世界。”
“什么?凤凰翎毛?”幽月掩唇轻呼,美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主人,你说这里是那头陨落的凤凰掉落的一根毛变成的啊?”寻宝鼠元宝也惊讶道。
凤凰,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与真龙并列的至高神兽,执掌涅盘与混沌,是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伟大生灵。
墨渊宝蓝色的眼眸中精光一闪,露出恍然之色:“难怪!此地的混沌气息精纯古老,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活性与韵律,远非外界那些死寂或暴乱的混沌区域可比。原来竟是神兽本源所化……这就说得通了。”
冥凌仙子亦是神情震动,她环顾四周那黑色的“地面”和混沌晶柱,声音带着一丝空灵:“一根翎毛,便是一界……上古神兽之威,竟至于斯。那我们脚下的,莫非是……”
“是羽杆内壁的遗留物。”林穆凡点头,随即伸手指向他们来的方向,那个恐怖旋涡的方位,“那里,对应着翎毛的尖端,正是它刺破了某种屏障,形成了我们进入的‘归墟海眼’入口。”接着,他的目光投向卵型空间之外,那片混沌气息更加浓郁,隐约可见浮岛沉浮、气流成河的深远区域,“而前方,才是这片‘凤翎小界’真正的主体,是衍化接近完整的羽枝部分,那里……有凤凰遗留下的考验。”
“考验?”沙朗挠了挠头,“大哥,你的意思是,那根羽毛……还‘活’着?”
“并不是完全活着的意识,更像是一道残存的、铭刻在本源中的意志烙印。”林穆凡解释道,同时心念微动,识海中的天师铜钱与气海内的缚灵天宝符轻轻震颤,散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与这片小世界本源共鸣的气息,“我因缘际会,炼化了一丝此地的凤凰本源气息,似乎得到了这道残存意志的初步认可。前方,或许既是险地,也是我等莫大的机缘所在。”
众人闻言,心潮澎湃。上古凤凰的遗泽,哪怕只是亿万分之一,也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但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那片未知的混沌区域,气息远比这里更加古老和强大。
“主人既然已有决断,墨渊自当追随。”墨渊率先表态,语气坚定。
“嘻嘻,听起来就很有趣,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宝贝呢!”元宝跳到林穆凡肩头,小鼻子嗅了嗅远处的气息,既有些畏惧,又充满好奇。
冥凌仙子与幽月对视一眼,也齐齐点头。凤凰遗泽的诱惑,无人能够抗拒。
“好!”林穆凡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既然如此,我们便探一探这凤翎小界!大家务必小心,跟紧我,此地空间结构诡异,混沌气流也并不温顺。”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四道混沌之气缓缓运转,与太初混沌道树共鸣,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无形的混沌力场,将众人笼罩在内。这力场似乎与这片小世界的本源气息同源,使得周围那些躁动的混沌气流平复了不少。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相对安全的卵型空间,正式踏入了那片更加广阔而神秘的混沌区域。
刚一踏入,周围的压力骤增。仿佛从浅水区一下子进入了深海,无处不在的混沌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不仅挤压着身体,更试图侵蚀灵力与神魂。视线严重受阻,精神力探查范围也被极大压缩,只能感知到方圆百丈内的模糊景象。
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片由混沌雾霭凝聚而成的“云路”,踩上去软绵绵的,却蕴含着惊人的能量。远处,巨大的浮岛如同沉默的巨兽在混沌中沉浮,其上隐约可见一些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散发着混沌光华。更有混沌气流汇聚成的河流,在虚空中蜿蜒流淌,河水奔腾,发出沉闷的轰鸣,偶尔溅起的“浪花”,都蕴含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
“跟紧我,注意避开那些混沌河流和空间裂缝。”林穆凡沉声提醒,他的精神力在《大虚空术》的加持下,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提前规避着明显的危险。同时,他也在不断调整着自身的混沌力场,使其更好地适应此地的环境。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并未遇到活物,但环境的险恶已让众人心惊。沙朗不得不时刻维持着青灰色的护体罡气,冥凌仙子周身则有清冷月华流淌,幽月指尖缭绕着幽暗符文,墨渊则更是显化出部分墨麒麟本体虚影,以强大的防御力抵挡着混沌侵蚀。唯有被林穆凡力场重点保护的元宝,显得轻松一些。
突然,林穆凡脚步一顿,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怎么了,大哥?”沙朗警惕地望向四周。
林穆凡目光锐利地看向左前方一片缓慢旋转的混沌气旋,低声道:“有东西过来了,小心!”
他话音未落,那片混沌气旋猛地炸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那是一种形似猎豹,却通体由暗灰色混沌能量构成,双眸赤红,獠牙外露的奇异生灵——混沌影豹!
这些影豹气息凶戾,每一头都堪比金丹后期的修士,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能完美融入混沌环境,行动如风,攻击时带着强烈的腐蚀与撕裂特性。
“吼!”沙朗怒吼一声,率先迎上一头扑来的影豹,巨大的拳头裹挟着山岳之力轰出,与影豹的利爪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冥凌仙子则是握住了那根足有丈二长短的蛇形软鞭,挥动间一道道月华之刃斩出,精准地切向影豹的关节。幽月则身影飘忽,如同鬼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幽暗的短刺,专门攻击影豹能量核心所在的背部。
墨渊更是直接,宝蓝色的眼眸锁定长短的一头最强的影豹,张口吐出一道玄冥真水,极寒之气瞬间将那头影豹连同周围的混沌气息一起冻结。
林穆凡并未直接出手,他的目光扫视全场,精神力牢牢锁定着每一头混沌影豹的动向。他发现这些生灵的攻击虽然凌厉,但似乎缺乏灵智,更像是一种凭借本能守护领地的凶兽。
“它们的核心在背部中央,击碎即可!”林穆凡出声提醒,同时,他心念一动,体内那道新生的、融合了一丝凤凰本源的混沌之气分出一缕细微的气息,融入到他释放的混沌力场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这缕蕴含着一丝至高神圣气息的力场掠过那些混沌影豹时,它们凶戾的赤红眼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与迟疑,攻击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虽然这凝滞极其短暂,但对于沙朗、冥凌仙子这个级别的高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破!”沙朗抓住机会,一拳轰碎了一头影豹的核心。冥凌仙子的月华之刃也趁机将另一头影豹斩成两段。幽月与墨渊也迅速解决了各自的对手。
转眼间,七八头凶悍的混沌影豹便被尽数歼灭,化作精纯的混沌能量消散于空中。
“咦?它们刚才好像愣了一下?”沙朗甩了甩拳头,有些疑惑。
冥凌仙子也看向林穆凡,美眸中带着询问。
林穆凡微微颔首:“我动用了一丝炼化的凤凰本源气息,似乎对这里的原生混沌生灵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他弯腰拾起一块混沌影豹消散后留下的暗灰色晶体,里面蕴含着不弱的混沌能量,“看来,这丝本源,在此地确实如同‘信物’一般。”
这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他们可能会减少很多与混沌生灵不必要的战斗。
休整片刻后,队伍继续前行。果然,随着林穆凡有意无意地散发那丝凤凰本源气息,许多潜藏在暗处的混沌生灵都选择了退避,即便有一些特别强大的存在投来审视的目光,也并未立刻发动攻击。
他们越过了一片由混沌金石组成的山脉,穿过了一条漂浮着无数发光混沌水母的静谧河流。元宝这一路过来最是忙碌,采集到了一些外界近乎绝迹的灵材,灵草,收获颇丰。全部安放到太虚源衍府中,利用其中的惊人的时间流速差进行培养。
渐渐地,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混沌雾霭变得稀薄,一座无比巨大的浮岛出现在视野的尽头。那浮岛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的色泽,岛屿中央,隐约可见一片残破却依然能看出昔日辉煌的宫殿群轮廓。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宫殿群的上空,一道赤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即便相隔遥远,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威严。
“那里……应该就是核心区域了。”林穆凡凝视着那片宫殿群,识海中的天师铜钱和缚灵天宝符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感,一股若有若无的召唤之意,从那个方向传来。
“好强的威压,隔着这么远,都让我有种心悸的感觉。”幽月脸色微微发白。
“凤凰遗泽,或许就在那里。”墨渊语气凝重。
众人加快速度,朝着那巨大的浮岛飞去。越是靠近,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无形威压就越是强烈,仿佛有一尊沉眠的古老神只,其呼吸便足以撼动天地。
终于,他们踏上了这座核心浮岛。脚下的土地坚硬如神铁,泛着暗金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檀香与火焰混合的奇异芬芳。岛上的植物也与外界的混沌植物不同,它们形态优美,枝叶间流淌着赤霞,仿佛沐浴在神圣火焰中生长。
沿着一条由破碎白玉铺就的古路,众人朝着宫殿群走去。路旁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雕像,但大多已经残破不堪,从仅存的轮廓可以看出,那是各种神禽的形态,拱卫着中央的宫殿。
来到宫殿群的正门前,那是一座高达千丈的巨型拱门,虽然门扉早已不知去向,门框上也布满了裂痕,但依旧能想象出它完好时的宏伟。门楣之上,刻着两个巨大的、如同火焰飞舞般的古老神文,林穆凡并不认识,但当他目光触及那神文时,神魂中的那丝凤凰本源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其含义——
【翎央】
凤翎之央,本源所归。
穿过拱门,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广场。广场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凤凰骸骨,而是矗立着三根高达百丈的赤金色晶柱!这三根晶柱呈品字形排列,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仿佛有金色的液体在流动,散发出浩瀚如海的威压与生机。
而在三根晶柱围绕的中心,是一个约莫丈许方圆的池子。池中并非清水,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赤金色液体,氤氲着七彩霞光,散发出令人沉醉的芬芳与磅礴能量——那竟是凤凰本源精血!
虽然经历了无尽岁月,池中的精血已然不多,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其中蕴含的力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窒息般的渴望。
然而,一股无形的屏障笼罩着整个晶柱区域,将众人隔绝在外。
“这……这是凤凰真血!”沙朗呼吸急促,眼睛都红了。若能得一滴,他的肉身恐怕能直接发生质的飞跃。
冥凌仙子等人也是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但林穆凡却抬手制止了有些躁动的众人,他的目光越过那诱人的血池,看向了血池后方,那片最为宏伟,也最为残破的主殿。
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道凝视。
一道冰冷、威严、带着审视与考验意味的意志,牢牢地锁定了他。
“嗡——!”
就在这时,林穆凡识海中的天师铜钱自主飞出,悬于他的头顶,洒下混沌光辉。气海内的缚灵天宝符也浮现而出,在他身前缓缓旋转,散发出青蒙蒙的光华。
两件法宝与这片空间的共鸣达到了顶峰。
与此同时,那三根赤金色晶柱同时亮起,光芒汇聚,在主殿前方的虚空之中,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优雅而尊贵的巨大鸟类轮廓——那是一只凤凰的虚影!
它并非实体,甚至不是完整的灵魂烙印,仅仅是一道残存的意志显化。但它那双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眼眸,却蕴含着洞穿虚实的智慧与俯瞰众生的威严。
凤凰虚影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被两件法宝环绕的林穆凡身上。
一道古老而晦涩的精神波动,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所有人的心神中响起:
“身负混沌……兼纳吾族本源……持有故人之器……外来者,汝,是否有资格,承吾‘翎央’之遗泽?”
“踏前一步,接受试炼。”
“通过,可得精血洗礼,承吾部分道统。”
“失败,神魂俱灭,化为混沌尘埃。”
冰冷的意志,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真正的考验,终于来了。
林穆凡面对那庞大的凤凰虚影,感受着那如同整个小世界压下来的威压,他的脸上却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抹期待与战意。
他回头,给了伙伴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体内四道混沌之气咆哮,太初混沌道树摇曳生辉,那丝融于己身的凤凰本源亦在轻轻震颤。
他向前,稳稳地踏出了那一步。
身影瞬间被三根晶柱爆发出的赤金色光芒吞没,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大哥!”
“主人!”
沙朗、墨渊、冥凌等人惊呼出声,却无法逾越那无形的屏障,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穆凡被光芒吞噬,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望向那光芒的核心。
凤凰遗泽的试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