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在平流层平稳飞行,苏晚晴为睡着的念念盖好毛毯,抬头对上沈倦凝视的目光。他立即报以温柔的微笑,但那一闪而过的审视神色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这次回国,我想带你去几个特别的地方。沈倦状似随意地开口,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有些地方对我们有特殊意义。
苏晚晴点头微笑,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察觉到沈倦话语中若有似无的试探。
飞机降落在久违的故土。驶出机场时,苏晚晴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那些高楼大厦间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
不舒服?沈倦立即察觉她的异样。
只是有点晕机。她轻声回答,悄悄将掌心渗出的冷汗擦在裙摆上。
沈倦安排的行程看似随意,实则精心设计。他先带他们去了市中心新开的购物中心,苏晚晴表现得像个寻常游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展现着恰当的好奇。
但当她路过一家珠宝店时,脚步不自觉地停顿。橱窗里陈列着一枚蓝宝石胸针,造型别致如展翅的蝴蝶。某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有人曾将这样一枚胸针别在她胸前,指尖的温度依稀可辨。
喜欢吗?沈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晚晴迅速整理好表情,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只是觉得设计很特别。走吧,念念好像困了。
她感觉到沈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带着评估的意味,像是在检验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
第二天,他们来到一家老字号茶楼。点心上来时,苏晚晴下意识地将虾饺夹到念念碗里,又为安安倒了一杯普洱茶。
你记得他们喜欢吃什么。沈倦轻声说。
苏晚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露出温婉的笑容:孩子们的口味,做母亲的怎么会不记得?
这个回答天衣无缝,但她知道刚才那个动作完全出于本能——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时空里,她曾经无数次重复这个动作。
真正的考验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沈倦带着他们来到一所小学门口,正是放学时分,孩子们欢笑着涌出校门。
这是你曾经最想来的学校。沈倦注视着她的侧脸,记得吗?你说过要让孩子在这里读书。
苏晚晴望着校门口那棵古老的榕树,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树影摇曳间,她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等她——那个身影如此真切,几乎要冲破药物的封锁。
她的指尖开始发冷,呼吸也变得急促。就在这时,念念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妈妈,那个阿姨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
苏晚晴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人群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迅速转身离开。
可能是认错人了。沈倦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语气平静,我们该回去了。
回程的车上,苏晚晴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那些被药物压制的记忆如同困兽,在意识的牢笼中疯狂冲撞。她紧紧攥着手包,里面放着杜兰德医生为她准备的应急药物。
当晚在酒店,沈倦来到她的房间。他手中端着一杯温水,另一只手握着熟悉的药瓶。
你今天看起来不太舒服。他将药片递到她面前,医生说如果需要,可以适当加大剂量。
苏晚晴凝视着那些白色药片,脑海中闪过白天见过的那个女子,闪过校门口的榕树,闪过珠宝店里的蓝宝石胸针。每一个画面都带着某种重要的信息,她却始终无法将它们串联起来。
最后,她想起沈倦浑身是血抱着念念回来的那个夜晚,想起他肩上的枪伤,想起这些年来无微不至的照顾。
谢谢。她接过药片,就着温水服下。当熟悉的平静感重新笼罩她时,她看见沈倦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好好休息。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明天我们去最后一个地方,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沈倦离开后,苏晚晴躺在床上,感受着药物带来的昏沉。在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她突然明白——这次回国之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测试。
而她,成功地通过了考验。
窗外,那个戴着墨镜的女子再次出现在街角,抬头望向她窗口的方向。但这一次,苏晚晴已经看不见了。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正沉入一个无梦的睡眠。那些试图苏醒的记忆,再次被牢牢锁在心灵的最深处。
而沈倦在书房里看着监控画面,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艺术品,终于完美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