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绝望的哭泣和陆辰宇入狱的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晚晴犹豫的天平。她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抱着那点微弱的线索畏首畏尾。每拖延一天,辰宇在里面的危险就多一分,婆婆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她必须行动,哪怕成功的希望渺茫,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她需要将手中的信息传递出去,交给一个有能力、且可能与沈倦有利益冲突的人。她想到了一个人——之前在财经新闻上看到过的,与沈氏财团在海外矿业项目上有过激烈竞争的对手公司总裁,赵霆轩。据说此人背景深厚,作风强硬,或许会对沈倦的“把柄”感兴趣。
但如何联系上他?如何确保信息能安全送达?这每一步都如同走钢丝。
她首先需要一部无法被追踪的手机。沈倦给她配的手机和公寓里的座机,毫无疑问都在监控之下。她借口要给念念买些特定的进口辅食,需要亲自挑选,让司机送她去了市中心一家高端的大型超市。
在超市里,她利用人流作为掩护,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她快速在电子产品区用现金购买了一部最便宜的老人机和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整个过程她的动作尽量自然,却觉得周围的每一个摄像头都在盯着她,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回到公寓,她将自己反锁在客房卫生间里——这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没有监控的地方(沈倦尚未变态到在卫生间也安装摄像头)。她蹲在角落,用颤抖的手打开新手机,按照记忆中财经报道上提到的赵霆轩公司总部的公开邮箱地址,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措辞谨慎的邮件。
她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声称手中有关于沈倦在缅北矿业及资金往来方面“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的关键信息,并附上了那个素描本上关于“L.K.”、澳门代码和简易路线图的加密照片(她用绘图软件做了简单的模糊和标记处理)。她提出,希望对方能介入调查,并暗示此事可能与陆辰宇被构陷的案子有关。
点击“发送”键的瞬间,苏晚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随之颤抖了一下。信息如同投入黑暗大海的石子,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涟漪,还是悄无声息地沉没。她迅速拔出电话卡,折毁,连同手机一起用塑料袋包好,藏在了抽水马桶水箱的角落里。
接下来的两天,是苏晚晴人生中最煎熬的等待。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她不断检查那个秘密的藏匿点,内心却始终沉寂。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天真,那个赵霆轩或许根本不会理会这种来历不明的邮件,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愚蠢的自投罗网的行为。
沈倦出差还没回来,公寓里安静得可怕。这种安静,反而放大了她内心的恐惧。
第三天夜里,苏晚晴正昏昏沉沉地躺在主卧床上,那个被藏起来的手机突然在枕头下震动起来!不是邮件,是来电!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她的心脏骤然停止,几乎窒息。她猛地坐起身,盯着那不断闪烁的屏幕,像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
接,还是不接?
这可能是赵霆轩那边的回应,也可能是……沈倦设下的陷阱!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晴的指尖冰凉,冷汗浸湿了睡衣。最终,对拯救陆辰宇的一丝渺茫希望,压倒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屏住呼吸,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仿佛对方也在谨慎地评估。
几秒钟后,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语气冷静而克制:
“邮件我收到了。你想怎么证明信息的真实性?”
不是沈倦!苏晚晴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下一点,但依旧紧绷。她压低了声音,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可以去核实‘老K’这个代号,以及澳门威尼斯人酒店地下钱庄近三个月的大额资金流向,特别是与缅北帕岗矿区相关的部分。至于陆辰宇的案子,他是被陷害的,证据应该就在构陷他泄露商业机密的所谓‘证据链’里,你们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反查。”
她将自己这些天反复推敲、结合零星信息拼凑出的可能性一口气说了出来,像是在进行一场豪赌。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风险。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似乎在权衡她话语的价值和风险。
良久,那个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我会去核实。在此期间,保持静默,确保自身安全。这个号码,非紧急情况,不要再联系。”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苏晚晴浑身脱力地靠在床头,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湿透。
信息发出去了!得到了回应!虽然前路依然吉凶未卜,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在黑暗中绝望地摸索。她点燃了第一簇烽火,至于能否引来援军,或者先引来猎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将那个秘密手机重新藏好,如同藏起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孤注一掷的行动,已经迈出了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而远在缅北的沈倦,对此还一无所知。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