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造型团队准时抵达公寓。如同执行一项精密任务,她们沉默而高效地为苏晚晴服务。洁面、护肤、上妆、做发型……苏晚晴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布,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内心充满了屈辱和无力感。
礼服是沈倦挑选的,一条香槟色的露肩曳地长裙,丝绸面料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剪裁极尽优雅,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不盈一握的腰线。当她穿戴完毕,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时,几乎认不出镜中那个妆容精致、华服加身、美得如同橱窗里昂贵瓷娃娃的女人。
很美,却美得空洞,美得虚假,仿佛戴上了一张华丽的面具。
造型师最后为她戴上了下午沈倦送来的那条蓝钻项链。冰凉的钻石贴上锁骨的皮肤,沉重的坠感仿佛一个无形的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身份和归属。
沈倦到来时,看到她的一瞬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满意的神色。他走上前,没有赞美,只是伸出手臂,示意她挽住。
“走吧。”
酒会设在沈氏集团旗下的一家七星酒店宴会厅。当沈倦的车队抵达时,早已等候在外的记者们瞬间骚动起来,闪光灯亮如白昼,几乎要将夜晚点燃。沈倦率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亲自为苏晚晴拉开车门,并向她伸出了手。
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动作。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他们即将交握的手,以及苏晚晴颈间那条璀璨夺目、昭示着主人身份和财富的蓝钻项链。
苏晚晴挽着沈倦的手臂,踩着细高跟,一步一步走上铺着红毯的台阶。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好奇、探究、羡慕、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沈倦的手臂坚实有力,带着她前行,不容她退缩半分,也断绝了她任何临阵脱逃的可能。
进入宴会厅,奢华的水晶吊灯下,名流云集,衣香鬓影。沈倦一出现,便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不断有人上前寒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他身边这位陌生而美丽的女士。
“沈总,这位是……”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笑着问道,目光在苏晚晴身上打量着。
沈倦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问话的人,然后侧头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僵硬的苏晚晴,语气淡然,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个人的耳中,如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苏晚晴,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苏晚晴耳边炸开,也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恭维和祝贺声。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倦。他从未征求过她的同意!他甚至没有给过她任何心理准备!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单方面地给她打上了“沈倦未婚妻”的烙印!他将她彻底绑在了他的战车上,断绝了她所有其他的可能。
沈倦仿佛没有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抗拒,他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从容地与周围的人碰杯,接受着祝福。他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拿了一杯果汁,递到她手中,动作自然亲昵,看在旁人眼里,俨然是一对感情甚笃的璧人。
苏晚晴握着那杯冰凉的果汁,指尖都在颤抖。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推上舞台的小丑,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华服,扮演着一个荒诞的角色,而唯一的观众兼导演——沈倦,正在台下,冷静地欣赏着她的无措和挣扎,并将这一幕强行定格。
整个晚上,她都像个精致的摆件,陪在沈倦身边,听着那些虚伪的奉承和试探,强颜欢笑。沈倦偶尔会低头,在她耳边看似亲昵地低语,说的却是冰冷而带着警告的话语:
“微笑。”
“站直。”
“别给我丢脸。”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带着香槟的酒意和他本身冰冷的压迫感,让她不寒而栗。她看到了许多人。有之前合作过的艺术基金会负责人,对方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也有一些她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面孔,他们看向沈倦的眼神带着敬畏,看向她的眼神则充满了评估,仿佛在衡量一件商品的价值,估算着她能在沈倦身边待多久。
她甚至看到了陆辰宇公司的一位高层,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尴尬,匆匆避开了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那一刻,苏晚晴感到一种灭顶的羞耻和屈辱。她所有的尊严,都在这个夜晚,被沈倦彻底撕碎,踩在脚下。他向全世界宣告了他的所有权,也彻底斩断了她与过去的一切联系,将她牢牢地钉在了“沈倦未婚妻”这个身份上,无所遁形。
酒会结束时,沈倦依旧牵着她的手,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离开。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苏晚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后座上,华丽的礼服此刻只让她感到束缚和沉重。
沈倦松了松领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应酬,对他造成的风暴毫不在意。
车子行驶在回云顶公寓的路上,窗外的霓虹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带。
苏晚晴看着窗外,眼泪无声地滑落,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她知道,从今晚起,她身上“沈倦未婚妻”的烙印,将伴随她一生。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再也无法摆脱这个身份,和这个身份背后,那个偏执而可怕的男人。
公开的烙印,已经打下。
她的牢笼,从此透明,却更加坚固,举世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