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符文亮起的瞬间,陈陌立刻抬手示意所有人别动。他蹲在地上没起身,指尖还压着玻璃片,但眼睛已经闭上。规则之眼开启,视野里那些灰白痕迹开始扭曲、拉长,像被风吹散的烟。能量流向变了,不再是静止共振,而是朝着东北方向流动。
他睁开眼,站起身,声音压得很低:“那边有东西在动。”
李晚秋靠在座椅上,手指搭在扶手上,听见这话慢慢坐直。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刚才那次记忆闪回耗得太多,现在连抬头都费力。张铎把枪握紧,从墙边站起来,走到门边探头看外面。走廊空着,灯光昏黄,地砖上的裂缝还在延伸,但速度慢了。
“不是自然裂开。”陈陌说,“是人为控制的节奏。我们在里面走一步,它就回应一步。”
甲站在过道中间,右臂还渗着血,布条是乙刚撕了衣服绑的。他盯着陈陌:“你意思是,这地方知道我们来了?”
“不止知道。”陈陌走向门口,“它在测试我们。”
队伍出了影院,进入一条狭窄通道。墙壁泛着湿气,脚踩上去有轻微黏感。陈陌走在最前,规则之眼一直开着。空气中漂浮着断裂的文字残影,淡得几乎看不见,每三秒闪一次。他盯着那些符号的位置,在心里记下间隔。
“停。”他突然抬手。
身后四人立刻停下。
前方三步,地砖边缘出现细微抖动。陈陌盯着那块区域,看到规则残影开始高频震颤。0.8秒后,整片地面炸开,尖锐石柱从下往上刺出,高度超过两米。碎石飞溅,打在墙上发出噼啪声。
“刚才那里就是路。”乙低声说。
“现在不是了。”陈陌说,“记住这个频率。每次陷阱触发前,空中符号会抖七次。第七次结束,立刻后退一步。”
张铎点头:“我来数。”
他们继续往前。每走一段,地面就会突然裂开,位置不同,但规律一致。陈陌发现这些陷阱排列成某种序列,不是随机分布。他让甲用鞋尖在安全区划了个圈,标记起点。第二次触发时,他掏出随身铜钱,扔进即将裂开的区域。铜钱落地瞬间,地面塌陷,尖石穿出,铜钱被顶飞,砸在墙上碎成两半。
“承重机制被改写了。”陈陌捡起半枚铜钱,“这里不是影城旧区。这是新生成的规则场。”
李晚秋走在他右侧,脚步有些虚浮。她忽然停下,眉头一皱。
“怎么了?”陈陌问。
“耳边有声音。”她说,“不是幻觉。是……指令。”
“什么指令?”
“闭眼十秒,就能避开监视。”她看着他,“和系统提示一样。”
陈陌立刻转身,扫视四人:“谁都没听到?”
没人回应。
他盯着李晚秋:“你确定是现在听到的?”
“就在刚才。”她说,“像有人贴在我耳边说的。”
陈陌沉默两秒,下令:“所有人,闭眼五秒,再睁。”
四人照做。
睁眼后,陈陌快速扫视。甲的位置偏了半步,乙的手原本放在腰侧,现在垂在身侧。只有张铎的动作完全一致。
“幻象已经能模仿动作了。”陈陌说,“它利用我们知道的信息设套。刚才那个声音,是冲她来的。”
甲皱眉:“为什么只对她?”
“因为她能触发原始协议。”陈陌说,“这地方在识别关键目标。”
雾气从前方通道口涌出,颜色偏灰,带着金属味。他们走进去,能见度降到两米内。张铎走在最后,用手电照后方,发现他们的脚印在三秒内消失。
“退路被抹了。”他说。
“别回头。”陈陌说,“往前走。”
雾中开始出现人影。一个身影站在左侧岔道,穿着和李晚秋一样的白色连衣裙。又一个出现在前方高处通风口,背影和张铎一模一样。乙忽然大喊:“老张!你在上面干什么!”
张铎立刻喝止:“别应!”
那人影缓缓转头,没有脸。
“是诱饵。”陈陌说,“看手腕。真人的皮肤会有细微反光,假的不会。”
他伸出自己的手,让其他人对照。雾气里的影子皮肤死灰一片,没有纹理。
“保持两米距离。”陈陌说,“谁都不准单独行动。听到声音,先碰旁边人的手腕确认。”
他们继续前行。雾渐稀薄,前方出现一片碎石广场,地面由不规则石板铺成,缝隙间透出微弱红光。陈陌用玻璃片轻敲一块石板,声音空洞。规则之眼显示下方存在巨大空腔,结构极不稳定。
“只能走中间这条线。”他说,“Z字型路线,每一步间隔七十厘米。”
他们开始过广场。李晚秋走在中间,脚步放得很慢。走到第三段时,她忽然踉跄了一下,手扶住膝盖。
“撑得住吗?”陈陌问。
“没事。”她喘了口气,“继续走。”
刚说完,她眼前闪过一道画面:黑色石门,六个凹槽发亮,第七个漆黑。耳边响起低语:“血脉未启,门不开。”
她咬牙挺住,没出声。
最后一段路,陈陌带头,伸手拉她过去。脚刚踏上终点区域,身后整片广场轰然塌陷,碎石坠入深渊,红光瞬间熄灭。
“下面是空的。”乙看着黑洞,“全是陷阱。”
“不是为了杀我们。”陈陌说,“是为了筛选。”
他们继续向前。通道变宽,墙面出现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划出的线条。陈陌停下查看,发现这些痕迹组成了一组数字序列:23-17-6-16。
他试着按这个步数行走。走了二十步后,前方景象重复——他们回到了刻痕墙面前。
“循环。”他说。
他掏出铜钱,在四个转角各放一枚。一圈走完,铜钱全不见了。
“外来物会被清除。”他说,“不能靠外物标记。”
他改用指甲在掌心划痕计数,结合心跳测算步距。走到第十六步时,地面有轻微倾斜,导致步伐压缩。他故意加大跨步,打破节奏。第十七步落地后,前方通道不再重复。
他们脱困。
陈陌额头冒汗,视线边缘出现噪点。规则之眼首次出现模糊,像屏幕坏掉的电视。他闭眼调息三秒,再睁眼,视野恢复。
李晚秋递来水壶。他接过,喝了一口。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不是我看到了什么。”他盯着远处,“是它开始注意到我们了。”
前方出现一座塔影,半截埋在墙体里,顶部断裂。塔身刻满符号,和影院地上的符文同源。陈陌走近,发现塔底有一扇门,门缝透出蓝光。
他拿出规则锚,设备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提示:
“说谎能避开监视。”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甲走过来:“这次是真的?”
陈陌摇头:“不知道。但这句话出现得太巧了。我们刚破解循环,它就送来提示。”
“可能是奖励。”乙小声说。
“也可能是诱导。”张铎说,“让我们放松警惕。”
陈陌把规则锚收起。他看向塔门,规则之眼捕捉到门缝中的能量波动——和影院地上的符文共振频率一致。
“这里有原始协议的痕迹。”他说,“比我们之前见过的更完整。”
李晚秋盯着那扇门,呼吸变重。她没说话,但手指微微发抖。
“你能感应到?”陈陌问。
她点头:“门在叫我。”
甲冷笑:“又是血脉感应?我们走了这么远,就为了让你去开门?”
“不只是开门。”陈陌说,“是验证。如果她能激活协议,就能证明我们之前的推论正确——规则可以被接管,而不是只能被动遵守。”
“万一她打不开呢?”乙问。
“那就我们换方式。”陈陌说,“但现在,这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李晚秋向前走了一步。
陈陌拦住她:“等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玻璃片,在门两侧划下标记。规则之眼开启,扫描门框周围的规则痕迹。他发现门缝中有细微文字流动,内容不断变化。
“门在读取接近者的信息。”他说,“它在判断资格。”
“怎么判断?”张铎问。
“我不知道。”陈陌说,“但我们不能让她直接碰门。”
他转向李晚秋:“你闭眼,只闭三秒。别试图连接,只是试探。”
李晚秋闭眼。
三秒后,她睁眼:“我看到门缝里有字——‘第七位,未认证’。”
陈陌点头:“它认出你了,但不承认你是继承者。”
“为什么?”甲问。
“因为仪式没完成。”陈陌说,“她需要更多记忆碎片,或者……接触真正的源头。”
他看向塔内部。蓝光忽明忽暗,像在呼吸。
“里面可能有东西。”他说,“能帮她恢复能力。”
甲盯着那扇门:“你打算让她进去?”
“我不让她一个人进。”陈陌说,“我们一起去。”
张铎检查弹药,把枪上膛。乙深吸一口气,站到队伍中间。甲看了眼自己的伤口,终于点头。
他们准备推门。
就在这时,规则锚再次震动。
屏幕上弹出新提示:
“穿红鞋者不会被替换。”
陈陌盯着那句话,没动。
李晚秋低头看自己的鞋。
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