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支架垂落如融化的蜡,陈陌没有回头。他背着李晚秋冲出公交站台,张铎紧随其后。黑袍人站在裂缝边缘,手掌仍向上托着,紫光从地面蔓延至空气,像一层看不见的膜在收紧。
陈陌知道不能停。规则锚还在发烫,但他立刻切断了能量输出。方牌被塞进内袋,贴着胸口。李晚秋的身体一颤,银光微弱地闪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往西北方向跑。街道扭曲,路面裂开的地方不断渗出淡紫色雾气。一辆翻倒的电动车卡在裂缝中,车灯忽明忽暗。张铎扶住一个摔倒的老头,那人嘴里念着“墙在动”,眼神涣散。
“医院。”陈陌说,“去废弃医院。”
张铎没问为什么。他知道陈陌不会无故做决定。三人穿过一片倒塌的商铺,水泥块砸在脚边,没人停下。李晚秋始终昏迷,但她的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
抵达医院外围时,天色灰暗。主楼外墙剥落,三楼左侧窗户缺了一角,和影城里的某个房间位置完全一致。陈陌靠在断墙后,闭上眼。
规则之眼开启。
视野瞬间被淡紫色线条填满。这些线从地下管道口延伸出来,连接着路灯、井盖、电线杆,形成一张密集的网。他认出了几个点——旧剧院、水塔、铁桥。每一个都对应现实中的建筑,而这些地方,全都在影城出现过。
“不是随机的。”他说,“是映射。”
张铎蹲下,打开探测器。屏幕跳动几下,显示出一组数字:多维渗透率 91%。警报声再次响起,他迅速关掉。
“你能看出什么?”张铎问。
“这里有七个核心节点。”陈陌睁开眼,额头冒汗,“钟楼、旧剧院、水塔、铁桥、墓园入口、邮局废墟、图书馆地下室。它们在影城里是独立区域,但在现实中,全都分布在地质断层带上。”
张铎拿出手机地图,调出城市断层分布图。标记点一一对上。所有高渗透区域,都位于断裂带交汇处。
“也就是说,”张铎低声说,“这些地方本来就不稳定?”
“对。”陈陌点头,“影城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是现实的倒影,由这些地点折射形成的规则空间。月圆夜只是让它显形。”
张铎沉默几秒。“那我们现在在哪?”
“镜面回廊的原型。”陈陌指向医院三楼,“那个窗口,就是‘换脸病房’的位置。还有那棵树。”他看向院中枯死的槐树,“根部裂缝走向,和影城‘影噬井’的符文一样。”
张铎盯着那棵树。树皮裂开的地方,确实有类似刻痕的纹路,像是被人用刀划过。
陈陌从背包里取出一张残破的纸片。那是他在影城图书馆地下室找到的地图碎片,上面画着部分区域布局。他将纸片摊在地上,用规则之眼扫描周围环境,开始对照。
紫色轨迹缓缓浮现,在空中勾勒出五条主要连接线。每一条都通向一个高概率渗透点。其中一个标记,落在城市东区某住宅小区附近。
“那是我朋友住的地方。”陈陌说。
“你怀疑他会出事?”张铎问。
“不知道。”陈陌收起地图,“但规则正在通过这些节点渗透现实。如果某个节点被激活,那里的人就会被改写。”
“就像李晚秋之前那样?”
“更严重。”陈陌看着怀里的李晚秋,“她还能抵抗,普通人不行。”
张铎看了看昏迷的李晚秋,又看看四周。街上已经没人走动了。远处传来警笛,但声音越来越远。一栋居民楼的阳台突然向外凸起,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出来。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张铎说。
“先确认理论。”陈陌说,“如果现实和影城是映射关系,那我们就能预测下一个爆发点。”
“怎么确认?”
“测试。”陈陌站起身,“找一个未被完全侵蚀的节点,观察规则波动是否同步。”
张铎皱眉。“这太危险。你现在使用规则之眼已经会头痛,再强行回溯……”
“我没别的选择。”陈陌闭眼,再次催动能力。
这一次,他进入了回溯模式。眼前画面快速切换——影城钟楼的指针倒转,旧剧院的幕布升起,水塔底部渗出黑水,铁桥上的锁链一根根断裂。每一个场景,都与现实中的某个地点产生共振。
他看到东区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浮现出一层半透明的影子结构。那结构和影城中的“遗忘回廊”一模一样。而在回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影。
看不清脸。
但那人穿着熟悉的夹克。
是他的朋友。
陈陌猛地睁眼,一口血涌上喉咙。他咬住牙没吐出来。太阳穴剧烈跳动,视线模糊了几秒才恢复。
“你看到了什么?”张铎扶住他。
“东区停车场。”陈陌喘着气,“那里已经形成影面。我朋友可能已经被卷进去了。”
“你怎么确定是他?”
“他穿的衣服。”陈陌低头看自己手,“而且,规则波动和影城同步。只要那边发生改变,这边也会跟着变。”
张铎望向城市东侧。那边天空泛着不正常的灰紫色。
“我们现在就去?”他问。
“不能。”陈陌摇头,“我们不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而且李晚秋还没醒。贸然行动只会让更多人陷入危险。”
“那怎么办?等他消失?”
“不。”陈陌掏出笔记本,快速画下刚才看到的结构图,“我们要先建立模型。找出哪些节点最容易被激活,然后提前干预。”
张铎盯着那张图。五个标记点连成环形,中心正是他们所在的医院。
“也就是说,这里也是关键?”他问。
“最危险的一个。”陈陌说,“它既是映射点,又是传导枢纽。如果我们能在这里设置反向干扰,或许能延缓其他节点的侵蚀。”
“怎么做?”
“用规则锚。”陈陌摸了摸内袋,“虽然它排斥李晚秋,但如果调整绑定逻辑,也许能让它吸收而不是释放规则能量。”
“你会改?”
“不会。”陈陌承认,“但我可以试。只要找到正确的符文组合。”
张铎沉默片刻。“那你尽快。我会守在这里,防止有人靠近。”
陈陌点头。他把李晚秋轻轻放在临时担架上,盖上一件外套。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银光在皮肤下流动,很微弱,但还在。
他拿出规则锚,放在地上。方牌表面依旧发烫,符文闪烁不定。他割开手掌,让血滴在牌面上。符文吸收血液后,光芒短暂稳定下来。
“接受守门人血脉。”他低声说,“重新定义锚定规则。”
方牌震动了一下。
没有反应。
他又滴了一滴血,同时用规则之眼看清内部结构。那些符文排列复杂,但有一处断裂的痕迹特别明显。像是原本应该连接的线路,被人刻意切断了。
“不是排斥。”陈陌忽然明白,“是被破坏过。”
他用小刀尖蘸血,在断裂处画了一道连接线。方牌剧烈震动,冒出黑烟。温度骤升,烫得他差点松手。
但这一次,李晚秋身上的银光轻轻闪了一下,像是回应。
成功了?
他还来不及判断,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扭头看去,东区方向的一栋高楼外墙突然塌陷,整面墙像纸一样被撕开,露出后面漆黑的空间。一道紫光从中射出,直冲云霄。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陈陌抓起规则锚,塞回内袋。张铎抱起李晚秋的担架,靠在墙边。
“那边出事了。”张铎说。
“不只是那边。”陈陌抬头。
天空裂开了。
一道横向的缝隙横贯城市上空,像被人用刀划过。缝隙中透出紫光,还有某种低频震动,让人耳膜发痛。
“节点连锁反应。”陈陌说,“有一个被彻底激活了。”
“哪个?”
“东区停车场。”陈陌站起身,“我朋友……他进去了。”
张铎看着他。
“现在你还打算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