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晨雾尚未散尽,临时安置点已恢复了忙碌。禁军将士们正将新采集的马齿苋分类晾晒,医工们围着大铁锅熬制防疫汤药,流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领取早餐——一碗掺着杂粮的野菜粥,虽然简单,却足以让他们暂时果腹。云清灵站在隔离区外,看着李太医为患病流民诊治,眉头微蹙。经过一夜的努力,新增的病患数量有所减少,但仍有近两百名流民处于病重状态,急需足量的核心药材。
“县主,京城来的加急传信!”萧五快步走来,手中捏着一封密封的密信,“是摄政王殿下派快马送来的,说后续物资已出发,预计明日午时就能抵达!”
云清灵心中一喜,连忙拆开密信。萧玦的字迹凌厉有力,信中不仅告知物资启程的消息,还附了一份江南东道官员的背景明细——周文彬任职三年,曾因克扣赋税被弹劾,却因朝中有人庇护不了了之;衡水县令王怀安是周文彬的门生,两人往来密切,名下田产在一年内激增十倍。末尾,萧玦写道:“清灵,周贼狡猾,切勿孤身犯险,待物资抵达、兵力充裕后再行彻查,我已令江南暗察使暗中配合,见雄鹰佩如见我。”
指尖抚过信中“见雄鹰佩如见我”几字,云清灵心中暖意涌动。她握紧腰间的雄鹰佩,转头对萧五道:“萧五,立刻让暗卫联系江南暗察使,告知他我这边的进展,约定明日物资抵达后,一同行动。另外,重点盯紧周文彬的私人库房,我怀疑他将克扣的物资藏在了那里。”
“属下明白!”萧五躬身应道,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士兵匆匆跑来:“县主,周知府带着各县县令来了,说要‘协助’我们分发今日的物资。”
云清灵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周文彬这是怕她查出端倪,特意前来监视,或许还想趁机做些手脚。她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周文彬带着王怀安等几名县令走进安置点。他身着官袍,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朝着云清灵拱手:“云县主,昨日听闻您为物资短缺之事操劳,下官心中不安,连夜调集了一批粮食和药材,今日特意送来,为您分忧。”
云清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十几辆马车停在安置点外,车上装着粮食和药材。她走上前,掀开其中一个粮袋,里面是成色尚可的大米,再打开一个药箱,里面是些普通的草药,虽非核心药材,却也比之前的假药强上不少。
“周知府有心了。”云清灵淡淡道,“只是不知,这些物资是从何处调集而来?为何昨日我询问时,你说府库空虚,无粮可调?”
周文彬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道:“县主有所不知,这些都是下官动员本地乡绅捐赠的,昨日连夜筹集,才凑齐了这些。下官能力有限,未能及时筹集更多,还望县主恕罪。”
“原来如此。”云清灵不置可否,转头对户部押运官道,“清点物资,登记入账,按之前的标准分发下去。周知府,辛苦你了,不如随我一同查看分发情况,也好让你放心。”
周文彬没想到云清灵会突然邀请他,心中有些迟疑,却又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并肩走在安置点的棚屋之间,流民们看到周文彬,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与厌恶,纷纷低下头去。云清灵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故意问道:“周知府,我听闻之前你派人发放救济粮时,百姓们领到的都是发霉的陈米,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周文彬脸色微变,立刻道:“县主误会了!之前的粮食确实是被洪水浸泡,才导致发霉,下官也是心急如焚,却苦于没有多余的物资替换。这些乡绅捐赠的粮食,下官已经仔细检查过,绝对没有问题。”
“是吗?”云清灵停下脚步,指向不远处一位正在喂孩子喝粥的妇人,“那位大嫂,之前领到的救济粮是什么样子的?”
妇人抬起头,看到周文彬,身体微微一颤,想要低下头去。云清灵温声道:“大嫂,不必害怕,有我在,你尽管说实话。”
妇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瘦弱的孩子,鼓起勇气道:“回钦差大人,之前领到的粮食都是发霉的,有股怪味,孩子吃了拉肚子……”
“你胡说!”周文彬厉声打断她,“明明是你自己保管不善,导致粮食发霉,反而诬陷官府!”
妇人被他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说话。云清灵眼神一冷,沉声道:“周知府,百姓只是实话实说,你何必如此动怒?若真如你所说,粮食是被洪水浸泡,为何有的百姓领到的粮袋封条完好无损?”
她转头对身后的禁军士兵道:“去,把之前百姓保存的发霉粮袋取几个来。”
周文彬心中一慌,想要阻止,却被云清灵冰冷的眼神制止。很快,士兵们拿来了几个粮袋,上面的封条果然完好无损,袋内的陈米散发着刺鼻的霉味。
“周知府,这如何解释?”云清灵举起粮袋,声音洪亮,“这些粮袋封条完好,显然没有被洪水浸泡过,分明是你故意发放发霉陈米,克扣了朝廷调拨的粮食!”
周围的流民纷纷围了过来,看着粮袋,议论纷纷:“是啊!我们领到的也是这样的粮袋!”
“周知府撒谎!他就是想把好粮食留给自己!”
“钦差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周文彬脸色铁青,额头上冒出冷汗,强装镇定道:“县主,这……这只是个别情况,可能是下属办事不力,误将陈米发放了出去。下官回去后,一定严惩相关人员!”
“是吗?”云清灵冷笑一声,“那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下属如此大胆,敢擅自克扣赈灾物资。”
她话音刚落,萧五带着两名暗卫匆匆走来,手中拿着一份账本残片:“县主,暗卫在周知府的私人库房附近,找到了这份被烧毁的账本残片,上面记录着‘大米三万石、黄连五百斤’等字样,与朝廷调拨的物资数量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