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的青石镇原住民们,不仅送来了物资,更有许多像沈大山、沈大壮这样的壮劳力,主动留下来,挽起袖子帮忙和泥、立架、铺草。
新来的流民们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那些素不相识却笑容淳朴、伸出援手的人们,眼中的惶恐和戒备渐渐消散,涌上了感激和希望。
文士清组织着青壮一起干活,不时对帮忙的村民拱手道谢。
一个落月村的汉子一边麻利地捆着草绳,一边对旁边的新邻居吹嘘:“老哥,放宽心!来了咱青石镇,就算掉进福窝窝啦!看见没,那位就是咱们惠安县主!本事大着呢!去年那场瘟疫,要不是县主,咱早没了!还有那高产的粮食,啧啧,一亩地能收以前三四倍的粮!以后啊,只要肯下力气,饿不着!”
新来的百姓听着,看着不远处那个虽然年纪小却气度不凡的少女,又看看周围忙碌热情的“老乡”,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只觉得这冬天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刺骨了。
这时,人群里有个刺头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要我们干活?谁知道是不是做样子……”
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赵婶子听见了,赵婶子叉着腰就骂开了:“呸!哪个裤腰带没系紧把你给漏出来了?县主欠你的啊?不干活你想干啥?当大爷让县主供着你?爱待待,不待滚!青石镇不养懒汉二流子!”
那刺头被骂得面红耳赤,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周围几个原本也有点小心思的,立刻歇了,干活更卖力了。
文士清走过来,对着赵婶子拱手:“婶子息怒,是在下管教不严。”
转身对那刺头沉下脸,“若不想留下,现在便可自行离去,莫要连累大家。”
沈泠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对阿依低声吩咐了一句。
阿依点头,默默记下了那几个最初眼神闪烁、后来被震慑住的人。
傍晚,炊烟袅袅升起。
老太太钱桂花带着几个儿媳,抬着几大桶热腾腾的姜汤过来:“都歇歇,喝碗姜汤驱驱寒!晚上都到那边空地吃饭,做了杂粮饼子管够!”
新来的百姓捧着碗,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眼圈都有些发红。
文士清走到沈泠壹面前,再次深深一揖:“县主大恩,士清代大家,谢过了。”
沈泠壹摆了摆手,看着渐渐成型的简陋村落,语气依旧平淡:“先把冬天熬过去再说。”
她顿了顿,看向文士清,“文士清,以后这个新村,你先管起来。规矩,你都懂。”
文士清身躯一震,眼中闪过激动和郑重:“必不负县主所托!”
萧辰渊不知何时来到了沈泠壹身边,看着这充满生机的场面,低声道:“壹壹,谢谢你。”
沈泠壹还没说话,脑海里小雪又在尖叫:“主人主人!他眼神好温柔!他肯定更爱你了!不过安置流民主人你确实辛苦了,晚上让大伯母做红烧肉吃吧?我闻闻味儿就好!”
沈泠壹面不改色,在心里回了一句:“吃货。” 然后对萧辰渊淡淡点了下头,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云起和云舒一左一右跟上,绝影则悠闲地跟在最后,甩着尾巴。
这天,青石镇平静的清晨被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踏碎。
一辆极尽奢华、镶金嵌宝的马车,在数百名盔明甲亮、煞气腾腾的护卫簇拥下,浩浩荡荡地驶入了青石镇,径直停在了衙门口。
这排场,这气势,把正在街边摆摊卖鸡蛋的大婶吓得一哆嗦,差点摔了篮子。“哎哟娘嘞,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还是土匪进城了?”她小声嘀咕着,赶紧把摊子往后挪了挪。
马车帘子被一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掀开,下来一位珠光宝气、眉眼骄横的少女,正是当朝林丞相的嫡孙女,皇后最疼爱的侄女——明熙郡主林瑾瑶。
县令裴纪得了消息,匆匆赶至衙门口,一见是这位煞星,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位郡主在京城跋扈狠毒的名声,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林瑾瑶看到裴纪,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声音又尖又锐:“哟,这不是裴纪裴小公子吗?放着京城的锦绣前程不要,跑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当个七品芝麻官,感觉如何呀?”
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新染的丹蔻,“听说你跟那个什么惠安县主挺熟?去,叫她滚来见本郡主。”
她顿了顿,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势在必得:“哦,对了,六皇子殿下是不是也在这儿?裴纪,你说,本郡主该怎么‘偶遇’他才好呢?”
裴纪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林瑾瑶,我劝你趁早打道回府,青石镇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晚了,我怕你后悔。”
林瑾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后悔?裴纪,你看清楚,镇子外面还驻扎着两万我林家的兵马!只要本郡主一声令下,你猜猜这青石镇会变成什么样?”
她见裴纪不为所动,脸色一沉,对身边护卫吩咐道:“去,给本郡主随便抓十个贱民过来!”
她阴冷地看向裴纪:“你去告诉那个低贱的农女,她若不来跪见本郡主,本郡主就一天杀十个青石镇的人,直到她出现为止!我看她这惠安县主的脸往哪搁!”
裴纪气得大骂:“疯子!你简直是个疯子!”
林瑾瑶咯咯冷笑,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不不不,本郡主只是想见见传说中有山神庇护的县主罢了。她若不想牵连无辜,自己过来不就好了?至于六皇子嘛……”
她拖长了语调,得意洋洋,“你顺便告诉他,本郡主看上他了!他要是躲着不见,我就回京求皇姑父直接赐婚!”
裴纪气得浑身发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大的脸!林瑾瑶,希望你别哭着后悔!”说完,他转身疾步回衙,立刻给沈泠壹发了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