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沈泠壹,正被热情的村民们团团围住。
“沈姑娘!你是我们村的大恩人!”
“沈姑娘!这水车叫啥名啊?得给它起个名!”
“沈姑娘!我家刚蒸的窝头!还热乎!你尝尝!”
“沈姑娘……”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几乎要把她淹没的热情,沈泠壹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下意识地往奶奶身后缩了缩,眼神里充满了“救救我”的信号。
钱氏立刻开启护犊子模式,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嗓门洪亮地吼道:
“哎哎哎!都给我退后点!别挤着我孙女!她累着了!要歇着!感谢的话留着秋收再说!窝头?我们家有!不劳费心!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村民们被老太太的“狮吼功”震得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沈泠壹趁机拉着奶奶,在沈家男人们(沈大山、沈大河、沈大海、沈大壮)默契组成的人墙护送下,艰难地“突围”出来。
回家的路上,钱氏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这帮人,差点把我囡囡给吃了!”
她转头看着孙女依旧平静(实则有点懵)的小脸,又忍不住得意地笑开了花,“不过囡囡啊,你可真给咱老沈家长脸!瞧见没?那水车转的!那水流的!啧啧,奶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沈泠壹没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她只想赶紧回到自己那个点了蚊香的小破屋,远离这过于喧嚣和热情的“人间”。
至于那几家离开的人?她压根没往心里去。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她只负责解决眼前的麻烦——比如,今晚再看看空间里有啥用得上的。
那架由沈泠壹“设计”、王木匠打造、全村人出力安装的水车,成了小山村的新图腾。
它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日夜不息地把清澈的河水“搬运”到干渴的田地里。
村民们一下子从“挑水挑到肩膀脱臼”的苦役中解放出来,个个闲得发慌,脸上的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
这闲下来,心思就活络了。
看着那三户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彻底告别小山村的邻居,不少热心肠(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劝:
“李老哥,你看这水车都成了!以后浇地再不用愁了!还走啥呀?”
“就是!赵家嫂子,留下吧!咱们村有沈丫头在,以后日子指定越过越好!”
“娃上学是远点,可这安稳啊!外面旱得厉害,谁知道啥光景?”
……
被劝得最多的,就是李家。
老李头(李寻)带着儿子儿媳和两个半大孙子,行李捆在牛车上,面对乡亲们的挽留,只是沉默地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远处那架缓缓转动的水车,最终还是一挥鞭子:“走吧!”
送行的人群在村口站了许久,看着三辆牛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变成三个小黑点,才带着唏嘘和不舍慢慢散去。
几个相熟的老大娘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一边纳鞋底一边感慨:“唉,人各有志啊……”
“就是苦了娃……”
“也不知道外面咋样……”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了熟悉的牛车轱辘声,而且越来越近!
“咦?听这声儿……像是回来了?” 一个大娘竖起耳朵。
“不能吧?刚走没多久呢!” 另一个大娘伸长脖子张望。
很快,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村口!
正是刚刚离开的李家那辆!车上跳下来的,正是李寻、他儿子李商陆、儿媳赵氏,还有那两个半大少年李松、李柏!
“哎哟!真是李老哥!你们……你们这是?” 还没走远的村长沈茂才赶紧折返回来,一脸惊愕加茫然。
这唱的是哪一出?刚走就后悔了?
李寻老爷子被儿子李商陆搀扶着下了车,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老村长面前,脸上带着点赧然,但眼神却很坚定,他虚扶着老村长的胳膊:“茂才老弟啊……我们……不走了。决定留下。”
“啥?留下?”这消息像颗小炸弹,瞬间把还没散尽的村民和那几个纳鞋底的大娘都炸了起来!
刚刚还沉浸在离别愁绪里,转眼就“返场”了?这速度也太快了!
“奶奶!奶奶!快去看!李家爷爷他们又回来啦!” 不知哪个皮猴子飞奔去报信。
老太太正琢磨着晚上给立了大功的孙女加个什么菜(虽然食材有限),一听这消息,八卦之魂瞬间熊熊燃烧!
“啥?回来了?刚走就回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她一把拉住刚从屋里出来透气的沈泠壹,“囡囡!走!跟奶看热闹去!这李家搞什么名堂?”
沈泠壹本来对“邻居去留”这种小事毫无兴趣,但“去而复返”本身就透着蹊跷。
在末世,任何反常行为都意味着潜在的风险。
她眉头微蹙:麻烦。这种不稳定因素,需要评估。
“嗯。” 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任由奶奶拉着她往村口走,心里却已悄然提高了警惕。
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开始向外延伸。
村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问着李家为啥回来。
李寻只是含糊地说:“故土难离……再看看……”
李商陆则一脸欲言又止的憋屈,两个少年倒是神色平静。
寒暄一阵,村长见问不出什么,也就让大家散了,叮嘱李家先安顿下来。
人群渐渐散去,李家人也赶着租来的牛车,往自家那已经搬得空荡荡的小院走去。
老太太意犹未尽,拉着沈泠壹假装在附近“溜达”,实则八卦雷达全开,眼神一个劲儿往李家院子瞟:
“啧啧,搞不懂,搞不懂……花那么大功夫收拾好了要走,半天不到又回来了?这李家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泠壹没接话。
她看似随意地拉着奶奶走到李家院子斜对面、刚好在她精神力覆盖范围边缘的一棵老槐树下站定。
老太太还以为孙女走累了要歇脚,也跟着停下,嘴里还在嘀咕。
沈泠壹则屏息凝神,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窃听器,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李家那不算厚实的院墙和门窗,锁定了里面刚刚安顿下来的几人。
只听院内传来李商陆的抱怨声,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焦虑:
“爹!您这回可真是……您确定咱们留下会更好?这次能搬出去,我可是托了好几层关系,又塞了不少银子才打通关节拿到路引和落户文书!错过了这次,下次就不是这个价了!而且机会难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