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业摩挲着手里的两枚戒指。
目光深邃,望着孙子孙女消失的方向。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
“看来,晓琴这门婚事,是我们周家占了大便宜了。”
餐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股属于,合成米饭的寡淡味道还萦绕在鼻尖。
但已经没人有心思动筷。
周旺国的手指死死捏着那枚戒指。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棉花堵住。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福珍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她下意识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生怕一松手就会飞走。
八百平。
这个数字,像一颗深水炸弹。
在他们平静了几十年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主位上,周瑞业的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枚一千平米的空间戒指。
冰凉的触感,和戒指上那独属于顾家主宅嫡系的精细徽记。
无一不在提醒他,这一切是何等的真实。
他的目光,穿过餐厅的窗户。
望向孙女那辆代步车消失的夜色里,深邃得如同古井。
当初,在选择日上,他厚着脸皮,想为家族谋个前程。
他通过顾家旁支的关系。
向亲临天华星的顾宴锋提了一句联姻的意向。
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如神只般高高在上的男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那份彻骨的冷漠与无视。
让自诩为一方人物的周瑞业。
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他以为,周家和顾家主宅的距离。
比天华星到帝国主星的距离还要遥远。
可谁能想到。
兜兜转转,那个他连仰望都觉得费力的男人。
不仅娶了他最不看好的孙女。
还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
将这泼天的富贵送到了周家门前。
周瑞业忽然想起了半个月前。
军部那份突如其来的调令。
他卡在少校这个位置上已经二十多年了。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那份调令,却将他直接提拔成了驻守天华星后勤部的中校主官。
最主要的是,还兼职着,第一战队的队长职务。
这是提拔!
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周瑞业脑中的迷雾。
那份调令。
难道不是因为资历,而是……聘礼?
一份在婚事八字还没一撇时,就悄无声息送达的聘礼。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一震。
顾宴锋的手笔。
一定是他。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晓琴。
当初的拒绝,或许只是因为场合不对。
又或许,是他不屑于通过家族安排的方式。
他要的,是自己亲自来取。
周瑞业想通了这一切,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攀爬而上。
顾宴锋的心机和手段,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恐怖。
他不是不会算计。
他是在为达目的,算计一切。
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周晓琴。
“爸,这,这太贵重了。”
周旺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周瑞业收回思绪,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贵重?”
他冷笑一声,将那两枚戒指重重地拍在桌上。
“这是晓琴用自己的下半辈子给你们换来的。”
“从今天起,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
“谁要是敢仗着顾家的名头在外面惹事生非,败坏了晓琴的名声。”
“别怪我亲手打断他的腿,把他扔到矿星去挖一辈子矿。”
森寒的话语,让餐厅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
……
周晓琴可不知道自己走后。
周家大宅上演了怎样一场头脑风暴。
她此刻正心满意足地往自己的别墅走。
刚一靠近,一股浓郁的肉香就霸道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那不是普通的营养膏或者合成肉的味道。
而是真正的,带着油脂被炭火炙烤后产生的。
能勾起人类最原始食欲的焦香。
周晓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后院。
只见宽敞的草坪上。
一个造型精巧的悬浮烧烤架正“滋滋”地冒着热气。
顾宴锋正站在烤架前。
神情专注地翻动着一串烤得金黄流油的兽肉。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的黑色便服。
少了几分军装的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但那专注的神情,却像是在处理一份最高级别的军事文件。
旁边,一个和他有七分相似。
但气质更显跳脱散漫的年轻男人,正无聊地戳着一旁的冰桶。
“哥,我说你至于吗?”
“不就是烤个肉,你这火候,时间,角度,比军校的射击考试还精准。”
顾宴云打了个哈欠,随手从冰桶里拿出一瓶冰镇果酒。
他今天休假,刚回到家。
就看到自家那个万年冰山脸的大哥,居然在后院里摆弄烧烤架。
惊得他下巴都快掉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周家恒那小子鬼鬼祟祟地从别墅里溜了出去。
一看就是去找他那宝贝姐姐了。
顾宴云瞬间就懂了。
他哥这是在讨好新嫂子呢。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身影。
周晓琴回来了。
她甚至没跟他们打招呼。
一双清亮的眸子直勾勾地锁定在烤架上那串烤得最完美的五花肉上。
那眼神,专注,渴望。
顾宴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用银签精准地将那串五花肉挑起,甚至还体贴地用风刃降了降温。
然后直接递到了周晓琴的嘴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周晓琴毫不客气地张嘴,一口咬下。
“咔嚓”一声,烤得焦脆的外皮应声而裂。
紧接着,丰腴的油脂混合着滚烫的肉汁在口腔里轰然炸开。
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味蕾。
那股霸道的焦香,鲜美的肉味,还有酱汁恰到好处的微辣。
让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腮帮子满足地鼓动着,像只偷吃到小鱼干的猫。
一旁的顾宴云看得目瞪口呆。
他哥刚才还一脸“生人勿近”地守着那串肉。
他想碰一下都被冷眼瞪了回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给嫂子留的“头啖汤”。
“嫂子,我哥对你也太好了吧。”
顾宴云酸溜溜地说道。
“嗯。”
周晓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敷衍的回应。
眼睛已经盯上了下一串烤好的鸡翅。
顾宴锋又将一串烤好的鸡翅递了过去。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脸上。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与宠溺。
顾宴云彻底无语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他和他哥是人,这位新嫂子是神。
他摇了摇头,认命地拿起一串烤糊了的蔬菜。
自顾自地啃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后院的草坪上,晚风带着一丝凉意。
烧烤架上最后一丝余温也散尽了。
顾宴云早就被自家大哥一个“滚”字打发走了。
临走时那看“昏君和妖妃”的眼神,幽怨得像个深宫弃夫。
周晓琴心满意足地瘫在柔软的躺椅上。
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真材实料的兽肉,配上顶级的烧烤手艺。
这种满足感,是任何高级营养剂都无法比拟的。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懒劲儿,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吃饱喝足,脑子就开始活泛起来。
今天在百炼阁的豪购,让她那颗咸鱼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懒洋洋地盘算着,她伟大的“炸炉肥田”计划,随时可以启动。
但问题来了。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奢华别墅。
这房子住着是舒服,可要是被她一炉子给炸塌了,那也太亏了。
就算不炸塌,炸个黑坑出来,修起来又费钱又费事,还得看人脸色。
太麻烦了。
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身边那个正在收拾残局的男人身上。
一个完美的,现成的,顶级的工具人,就摆在眼前。
不用白不用。
“对了,问你个事。”
周晓琴懒懒地开口。
“嗯?”
顾宴锋停下动作,侧头看她。
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下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
“我们家,那个炼制室,防炸炉吗?”
顾宴锋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别墅配备的炼制室是什么等级。
那是军用级别的标准。
足以承受高阶药剂师炼制失败时的能量冲击。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的成功率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