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数以千万计的观众也炸开了锅。
弹幕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什么情况？年度游戏制作人上台不谈年度游戏？”
“卧槽，这个逼装得我给满分！”
“我裤子都脱了，就等他宣布【黑魂2】，结果他跟我说这个？”
“别急，听听他要说什么，这个男人从不按常理出牌！”
舞台上，林默完全无视了台下的骚动和议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黑魂】的成功，对我，对我的团队而言，是一份巨大的荣耀。”
“它证明了，‘高难度’不等于‘劝退’，‘碎片化叙事’不等于‘故弄玄虚’。”
“它证明了，玩家愿意接受挑战，愿意去探索，愿意在一个黑暗而悲伤的世界里，寻找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余火。”
“我们创造了一种‘发现的艺术’。”
“为此，我感到无比自豪。”
他的这番话，让台下的猴子等人听得热泪盈眶。
这是林默第一次，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如此系统地总结【黑魂】的价值。
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开始深入阐述【黑魂】的设计哲学时，林默再次转折。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我们创造了让玩家沉迷的战斗，创造了让玩家考据的剧情，创造了让玩家震撼的美术。”
“但我们创造的一切，本质上，依然是一个精美的，复杂的，运行着既定程序的……”
林默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让所有游戏从业者都感到刺耳的词。
“玩具。”
“一个无论你玩多少遍，防火女永远只会在那里说那几句台词的玩具。”
“一个无论你拯救了世界多少次，铁匠安德烈也只会默默打铁，不会为你流下一滴眼泪的玩具。”
“一个充满了‘活尸’，却没有一个真正‘活人’的玩具。”
他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游戏”这个概念华丽的外衣，露出了其冰冷的，由代码和程序构成的本质。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默-默这番“自我否定”式的言论给震惊了。
你拿了年度最佳游戏，然后告诉全世界，你做的只是个“玩具”？
这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清醒！
马天宇的嘴巴微微张开，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林默的脑回路。
赢了，不应该享受胜利的果实吗？
不应该趁热打铁，宣布续作，将商业价值最大化吗？
为什么要当着全世界的面，亲手敲碎自己头上的光环？
他到底想干什么？
台下，坐在前排的几个业界大佬，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R星的创始人Sam houser，那个创造了【GtA】系列的男人，原本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此刻却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Naughty dog的创意总监Neil druckmann，那个用【最后生还者】讲述了一个动人故事的男人，则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而来自R-本的传奇制作人小岛秀夫，更是直接拿出手机，对着台上的林默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了一条推特，只有一个单词：“Interesting.”（有趣）
林默没有理会台下的反应，他继续着自己的演讲，或者说，“布道”。
“我们，作为游戏设计师，自诩为‘造物主’。”
“我们在虚拟的世界里，创造山川河流，创造城市废墟，创造英雄与恶龙。”
“但我们却忘了创造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生命’。”
“真正的生命。”
“我所说的生命，不是指更逼真的画面，不是指更复杂的AI，不是指几百G的超大地图和成千上万个任务。”
林默的声音，充满了激情与向往。
“我指的是，一种能够与玩家建立真正‘情感链接’的虚拟生命。”
“一个Npc，他不应该只是一个任务发布器，或者一个背景板。”
“他应该有自己的记忆。他会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他时，是拔刀相向，还是伸出援手。”
“他应该有自己的情感。他会因为你的承诺而充满希望，也会因为你的背叛而感到心碎。”
“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当你离开他的时候，他不是原地消失，或者呆板地重复某个动作。他会继续自己的生活，会遇到新的人，新的事，他的命运，会因为你的存在或者不存在，而走向完全不同的轨迹。”
“你们能想象吗？”
林默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一个真正‘活’着的开放世界。”
“你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你的挚友，或者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的每一个选择，不再是简单的‘+10道德’或者‘-10声望’，而是会像蝴蝶效应一样，真实地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你身边每一个人的命运。”
“你不再是世界的中心，不再是无所不能的‘玩家’。”
“你只是其中的一份子，一个会迷茫，会痛苦，会爱，会恨的……‘人’。”
“游戏，将不再仅仅是娱乐。”
“它将成为我们体验不同人生的第二种方式，成为承载我们复杂情感的容器，成为我们与另一个‘灵魂’，产生深度共鸣的桥梁。”
“这，才是我认为的，互动叙事的未来！”
“这，才是我认为的，游戏作为‘第九艺术’，真正该有的模样！”
林默的演讲结束了。
整个微软剧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描绘的那个宏大、疯狂而又美得令人窒息的未来给震住了。
那不是一个游戏。
那是一个世界。
一个……全新的维度。
猴子和胖子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林默。
他们这才明白，林默之前在会议室里跟他们说的那些，还只是冰山一角。
原来，林哥的野心，是要颠覆整个游戏行业！
陈阳的镜片后面，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试图为林默描绘的这个未来，构建一个哪怕是最粗糙的模型。
但他失败了。
因为林默所说的，已经超越了现有的一切技术和理论。
那是一种……属于未来的哲学。
苏轻语看着台上的林默，她的眼中，泪光闪烁。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破旧的仓库里，少年林默对她说的话。
“我要让游戏，成为第九艺术。”
今天，他站在世界的最高舞台上，不仅实现了这个承诺。
他还要去定义，第十艺术的模样。
这个男人，他永远在向前看，永远在向着下一个，更伟大的目标，发起冲锋。
就在这时，台下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独立游戏开发者，猛地站了起来，用力地鼓掌。
他的掌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连锁反应。
稀稀拉拉的掌声，逐渐变得密集。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林默所说的一切，但他们能感受到那种澎roaring的创造激情，那种敢于向未来发起挑战的无畏勇气！
掌声，最终汇成了雷鸣！
然而，林默却抬起手，轻轻地往下压了压。
掌声渐渐平息。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惊人之语。
林默微微一笑。
“我知道，很多人会觉得，我是在说梦话。”
“很多人会觉得，我描绘的这个未来，不切实际，成本过高，是商业上的自杀行为。”
“没错，这很难。”
“难到……近乎不可能。”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总要有人，去仰望星空。”
“总要有人，去走那条最难走的路。”
“【黑魂】的副标题，是‘传火’。”
“我们点燃了一把名为‘受苦’的火焰。”
“而今天，幻境工坊将要开始一场新的远征。”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上，【黑魂】那燃烧着火焰的Logo，开始渐渐熄灭，化为灰烬。
无尽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屏幕。
然后，一缕微风，吹过黑暗。
黑暗中，开始浮现出点点金色的沙粒。
沙粒越来越多，汇聚成一片无垠的沙漠。
风，卷起了漫天的沙尘。
最终，那漫天飞舞的沙尘，在屏幕的中央，缓缓凝聚成了两个古朴而苍凉的Z国汉字。
【尘埃】
林默的声音，与画面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响彻全场。
“我们的过去，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薪火相传。”
“而我们的未来……”
“将是一场，于尘埃中，寻找生命的旅程。”
“谢谢大家。”
说完，他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在全场观众震撼、错愕、茫然、激动……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的目光中，他转身，走下了舞台。
他用一场胜利的加un礼，一场本该属于【黑魂】的加冕礼，宣告了下一场革命的开始。
台下，马天宇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
【尘埃】。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恐惧。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从来没有输给过【黑魂】这款游戏。
他输给的，是林默这个人。
输给的，是这个男人脑海里，那个他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触及的，疯狂而伟大的世界。
这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战争。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一阵腥甜，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马总，感觉怎么样？”
“这来自未来的风景，还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