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惨绿灯光的笼罩下,如同粘稠的液体般缓慢流淌。
林羽坐在冰冷的收银台塑料椅上,精神高度戒备。
墙上那面蒙着一层淡淡油污的电子钟,数字无声地跳动着。
终于,血红的数字显示:00:00。
阴风裹挟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涌入。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深灰色对襟褂子,黑色布鞋上沾满陈年泥点,枯枝般的手指缓缓取下三包印着鎏金元宝的纸钱。
他飘忽的移动轨迹在地面拖出蜿蜒的暗影,最终停在收银台前。
纸钱被无声地放在冰冷的柜台上。
林羽强压下心头莫名的不适感,拿起最上面的一包,习惯性地将条形码对准收银机的扫描口。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响起。
林羽下意识地看向收银机的屏幕,准备报出价格。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让他瞬间僵住了!
¥9000.00
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九千?!
这怎么可能?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或者是这诡异的灯光让他产生了错觉。
他用力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屏幕——
血红的数字“9000.00”清晰地跳动着,冰冷而刺目。
荒谬!
一包最普通的纸钱,怎么可能卖九千块?
这机器肯定是坏了!
他立刻拿起纸钱,翻到背面,仔细查看那小小的、印刷有些模糊的白色价格标签。
¥3.00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三元一包。
巨大的反差让林羽心头那股不安感瞬间飙升!
是机器故障?
还是……这纸钱本身有问题?
他猛地抬头看向柜台前的老人。
老人浑浊空洞的眼睛正落在他胸前的空工牌上,灰翳般的瞳孔深处似乎有难以理解的波动。
林羽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和惊疑,决定相信标签。
他拿起另外两包纸钱,这次他没有再扫描,而是直接看向标签——
都是三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三包……一共九块钱。”
他刻意忽略了那诡异的9000元扫描结果。
老人动作迟缓地从对襟褂子的内袋里,摸索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极其认真地数出九块钱,推到林羽面前。
整个过程,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都牢牢盯着林羽,空洞之下隐藏着深沉的迷茫和……
期待?
林羽接过钱,操作收银机,输入了3 x 3 = 9元。
机器正常打印了小票。
他找零,递过去。
老人默默接过零钱揣好,依旧没走。
“大人……”
老人突然开口,声音干涩而恭敬,微微弯腰,
“小的……小的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了……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大人?!
林羽心脏狂跳!
寒意窜上头顶!
他只是一个临时工!
“您……您说什么?”
林羽声音发紧。
“小的……迷路了……”
老人情绪激动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灰翳翻涌,
“该烧的都烧了……该送的也都送了……可……可就是找不到路啊!大人……您行行好……告诉小的……该往哪里走?”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怨毒,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大人!您不能不管小的啊!您得指路!!”
随着他情绪的爆发,便利店灯光骤暗!
那股“冷”意如冰水浸透林羽!
老人身体周围的空气扭曲模糊,无形的腐朽压力涌来!
枯瘦的手抬起,指甲泛着青灰,缠绕着丝丝黑气,直抓林羽面门!
林羽全身冻结!
死亡阴影笼罩!
临时工牌冰冷刺骨,毫无反应!
就在黑气即将触碰到林羽的刹那——
“啪嗒。”
一声轻微的脚步声,自仓库阴影处响起。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老人僵在原地,黑气如潮水般退去。
店长高大的身影无声伫立在光影交界处。
黑色风衣,苍白面容,深邃眼眸无波无澜。
一股绝对冰冷、带着秩序与掌控的灵压轰然降临,驱散混乱!
冷藏柜的嗡鸣彻底消失。胸前的阴阳鱼徽记泛着冷冽的灵光。
老人看到店长和徽记,剧烈颤抖,怨毒尽褪,只剩恐惧卑微。
他猛地缩手,黑气消散,喉咙发出恐惧的“嗬嗬”声,几乎要匍匐在地。
店长无声迈步,无视了惊魂未定的林羽,径直走到老人面前。
“新来的,不懂规矩。”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冻结灵魂。
他苍白的手对着老人虚虚一引,阴阳鱼徽记微亮。
老人瞬间变得空洞顺从,如同木偶,默默跟在了店长身后。
店长转身,带着老人,无声地融入仓库铁门后的深邃黑暗。
铁门合拢。
惨绿灯光恢复,冷藏柜嗡鸣重现。
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只有林羽僵立原地,背抵冷壁,冷汗浸透制服,心脏狂跳欲裂!
他死死盯着紧闭的仓库铁门,又低头看着胸前毫无反应的空工牌,一股混杂着恐惧、敬畏和巨大谜团的寒意席卷全身!
那扫描出的9000元……
那恭敬又疯狂的“大人”……
那深不可测的店长……
还有这枚空荡荡的牌子……
夜班补贴……
特殊状况……
这“特殊”,远超他的想象!
而他这个落魄的鬼谷传人,在这漩涡中心,连知晓规则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