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号”的舰首,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被一股无形伟力强行撕裂,形成一道通往未知星域的漆黑裂口。
庞大的神罚舰队,如同一群嗜血的太古鲨群,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
舰桥之内,气氛却与之前的狂热截然不同,多了一丝……凝重与不解。
天枢圣人凌云,新晋的十方战神之首霸天魔尊,以及所有神庭高层,都将目光汇聚在那巨大的星图之上,汇聚在那个被神主亲手点亮的、位于中央星河世界边缘的……贫瘠角落。
北寒星域。
一个在中央星河世界的势力版图中,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名字。那里灵气稀薄,资源匮乏,法则残缺,终年被无尽的宇宙寒潮所笼罩。别说是不朽道统,就连一个像样的圣地都未曾诞生过。
在他们看来,以神庭如今足以踏平四大不朽道统的滔天军威,去征伐这么一个“不毛之地”,简直是……用屠龙宝刀去宰一只鸡。
“神主……”霸天魔尊,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古魔头,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瓮声瓮气地开口,“区区北寒星域,何须神主御驾亲征?只需给末将一支偏师,三日之内,必将此域……夷为平地,献于神庭!”
“是啊,神主。”另一位神将也躬身附和,“此等蛮荒之地,恐污了神庭的兵锋。”
陈凡盘膝于舰首,双目微阖,对他们的议论,恍若未闻。
直到“太初号”的舰身,猛然一震,冲出空间通道的尽头。
一股彻骨的冰冷,瞬间透过战舰那由不朽仙光铸就的护盾,传递到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众人举目望去,皆是心头一凛。
前方,是一片死寂的星空。
没有璀璨的恒星,只有一颗颗早已熄灭了所有光和热,通体覆盖着厚厚冰壳的……星辰尸骸。广袤的星云,不再是五光十色的气体,而是化作了一片片闪烁着惨白光芒的……冰晶尘埃。
这里的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仅存的一丝,也充满了冰冷、死寂、荒芜的韵味,吸入体内,非但不能助长修为,反而会冻结经脉,侵蚀生机。
“好一处……宇宙坟场。”凌云圣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舰队的前方,那片死寂的星空中,突然亮起了数千道……惨白色的光点。
那些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神庭舰队冲来。待到近处,众人才看清,那是一艘艘造型奇特、通体由某种未知寒冰铸造的……骨舟。
骨舟之上,站立着一个个身形高大、皮肤呈冰蓝色、双眸散发着惨白寒光的类人生物。他们身上穿的,并非法衣,而是由各种宇宙凶兽的骨骸与冰晶炼制而成的简陋铠甲。
他们的修为,参差不齐,最强者,也不过是元婴巅峰,但数量却足有数十万之多。他们结成一个松散的战阵,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亡命徒般的……疯狂与贪婪。
“桀桀桀……是外界来的肥羊!”
“看那艘主舰!好庞大的生命精气!吞了它!我们‘北寒盟’就能再诞生一位圣人!”
一道道充满了恶意与贪婪的神念,肆无忌惮地在虚空中回荡。
为首的一艘由巨大龙骨打造的骨舟之上,站着一个头戴冰晶王冠、手持白骨法杖的蓝肤生灵。他的气息,远超其他人,赫然是一位……初入合道境界的圣人。
“冰魄圣人”,北寒星域数万年来诞生的唯一一位圣人,也是“北寒盟”的盟主。
他看着陈凡那庞大的舰队,眼中虽然有忌惮,但更多的,却是按捺不住的贪婪。
在这片贫瘠的星域,任何一点外界的资源,都是无上的至宝。眼前这支舰队,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会移动的巨大宝库!
“结‘万载冰河大阵’!”冰魄圣人高举白骨法杖,发出冰冷的号令,“将他们困住!男的炼成冰奴,女的充作鼎炉!他们的血肉,将是我北寒盟崛起的……基石!”
“遵命!”
数十万北寒修士齐声怒吼,他们催动骨舟,身上的寒气连成一片。刹那间,这片星域中那本就冰冷刺骨的宇宙寒潮,仿佛受到了召唤,化作一条横贯星空的、由纯粹寒冰法则构成的……巨大冰河,向着神庭舰队,奔腾而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霸天魔尊怒哼一声,便要请战。
“不必。”
陈凡,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踏出,已然来到了“太初号”之外,独自一人,面对那奔腾而来的万里冰河。
“你们眼中的蛮荒,在我眼中,是试炼场。”
“而你们引以为傲的冰河,在我眼中……”
陈凡的背后,十转仙轮,缓缓转动。
那第一道铭刻着龟蛇交缠、镇压北溟景象的玄黑色道印,轰然亮起!
“……不过是后院的水塘罢了。”
陈凡缓缓抬起手,对着那条声势浩大的万里冰河,轻轻一握。
“玄武负甲,镇守八荒。冥蛇盘绕,锁断阴阳。”
“此地,名为北寒。”
“今日,我便让你们见识一下,谁,才是这‘北寒’真正的主人。”
轰——!!!
一股与这片星域的冰冷截然不同,却又在本质上凌驾其上万倍的、代表着“御水控寒、万古冰封”的无上道韵,从陈凡的体内,轰然爆发!
这一刻,整个北寒星域,都为之……静止!
那奔腾的万里冰河,在陈凡面前百里之处,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数十万北寒修士脸上狰狞的笑容,凝固了。
那冰魄圣人眼中疯狂的贪婪,也凝固了。
他们骇然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赖以生存的寒冰法则,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它们不再听从自己的号令,反而,像最谦卑的臣子,在向它们的……帝王,朝拜!
“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可能……”冰魄圣人发出了此生最惊骇的尖叫。
“聒噪。”
陈凡五指,猛然收拢!
“咔嚓——!!!”
那条被定格在虚空中的万里冰河,竟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中间,硬生生地……捏碎!化作了漫天的冰晶!
但这,并未结束!
“北溟为源,寒煞为锋。”
陈凡淡漠的声音,如同神明的判词。
那亿万破碎的冰晶,并未消散,反而在他的意志之下,重新凝聚!
这一次,它们凝聚成的,不再是冰河。
而是一尊……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玄武神兽!
神龟为身,冥蛇为尾!龟甲之上,铭刻着镇压八荒的古老道纹;蛇瞳之中,闪烁着锁断阴阳的幽冷寒光!
这尊由整片北寒星域寒煞之气凝聚而成的玄武神兽,仅仅是其散发出的威压,便让那数十万北寒修士的骨舟,寸寸碎裂!他们的肉身,连同神魂,都被冻结成了最微小的粒子!
“不!圣人救我!”
“饶命!上神饶命!”
绝望的哀嚎,还未传出,便已彻底消散于虚无。
玄武神兽的巨口,猛然张开,对着那数十万北寒修士,轻轻一吸。
呼——!
一场轻描淡写的“呼吸”,带走的是数十万鲜活的生命。
原地,只剩下了那艘由龙骨打造的骨舟,和舟上那个已经彻底吓傻了的……冰魄圣人。
陈凡没有杀他。
玄武神兽那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两只比星辰还要巨大的、幽冷的蛇瞳,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冰魄圣人,这位北寒星域的“王”,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道心,彻底崩溃!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凡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太初神庭之主。”
“今日,君临北寒。”
“臣服,或者……死。”
冰魄圣人没有丝毫犹豫,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头颅,深深地,磕在了冰冷的甲板上。
“罪……罪人冰魄,愿……愿率北寒星域,永世……臣服于神主!”
陈凡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这片死寂的星域,以及星域中,那些瑟瑟发抖的、幸存的生灵。
他淡漠的声音,响彻整个北寒星域。
“传我神旨。”
“自今日起,北寒星域,纳入神庭版图,为第一试炼战区。”
“神庭战部听令!”
“吼!”霸天魔尊等十方战神,在舰桥之内,齐齐单膝跪地,发出震天咆哮。
“尔等,即刻率军,清扫此域。所有反抗者,杀无赦。所有资源星辰,尽数标记。”
“此地,将作为我神庭征伐诸天的……第一座……兵站!”
“遵神主敕令!”
随着陈凡的法旨落下,一艘艘神罚战舰,如同苏醒的凶兽,开始向着这片星域的深处,缓缓驶去。
一面绣着“太初”二字的黑金龙旗,从“太初号”的舰首,缓缓升起。
它被插在了这片贫瘠、冰冷的蛮荒之地上,迎着那永不休止的宇宙寒潮,猎猎作响。
神庭的第一面战旗,已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