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
曾经的西天佛国,如今的太初仙宗临时驻地,已然换了天地。
那无处不在的祥和佛光,被一股肃杀、铁血的战争煞气彻底取代。一艘艘经过了四大不朽道统财富洗礼与升级的“神罚”战舰,如同蛰伏的太古凶兽,静静悬浮于虚空之中。舰身之上,流淌着长生李家的不朽仙光,铭刻着万妖神朝的太阳道纹,炮口之中,更是隐隐有万古剑宗的庚金煞气与西天佛国的镇魔佛印在交织,其威势,比出征之前,强横了何止十倍!
所有的太初仙宗弟子,眼中都燃烧着一种名为“无敌”的信念。
四战,灭四方霸主!
这等震古烁今的辉煌战绩,让他们对那位端坐于“太初号”舰桥之上的老祖,生出了一种近乎于神明般的崇拜。
舰桥之内,陈凡依旧盘膝而坐,神情古井无波。
一日的休整,对于舰队而言,是升级与补充。而对于他来说,则是……消化。
四大不朽道统,各自的道韵,都被他对应的仙婴,吞噬殆尽。
玄武仙婴,吞“长生道韵”,守御之力愈发深不可测。
凤凰仙婴,噬“太阳真火”,涅盘神炎初具雏形。
白虎仙婴,炼“万古剑煞”,杀伐之锋可斩星辰。
青龙仙婴,夺“不朽生机”,造化之能更上一层。
而此刻,他的心神,正沉浸在第九仙轮——那尊铭刻着神、妖、魔、鬼、佛五道虚影,轮转不休的“五劫仙婴”之中!
在他的仙婴之前,悬浮着一团巨大无比、驳杂不堪的……金色光球。
这光球,正是他从西天佛国搜刮而来的,其亿万年来所积攒的……香火信仰之力!
这股力量,看似神圣,实则污秽不堪。其中,充满了无数信徒的贪婪、祈求、恐惧、痴念、怨恨……是世间最复杂的精神剧毒。寻常修士别说炼化,便是沾染上一丝,都会立刻道心崩溃,沦为被众生愿力操控的傀儡。
然而,这对于修炼《五劫轮转真经》的陈凡而言,却是……无上的补品!
“五道非道,劫尽归真。”
“尔等伪佛,以众生之念为食,今日,我便以你之食,为我……薪柴!”
陈凡心念一动,第九仙婴之上,那道代表着“佛”的虚影,骤然亮起!
“第五劫·佛寂篇!”
一股比西天古佛还要“慈悲”,却又充满了“寂灭”与“霸道”气息的暗金佛光,从仙婴体内涌出,化作一张巨口,将那团庞大的信仰光球,一口吞下!
“以我之佛,渡尔等……众生之念!”
仙婴体内,仿佛有亿万魔佛在同时诵经!
那驳杂的信仰之力,在那霸道的魔佛梵音之下,被强行碾碎、提纯、炼化!其中的贪婪,被魔性吞噬;其中的痴念,被妖性点燃;其中的恐惧,被鬼性消磨;其中的祈求,被神性审判……
五劫轮转,如同一座完美的磨盘,将这世间最污秽的“毒药”,炼化成了最精纯的……神魂本源!
轰!
当最后一丝信仰之力被炼化,陈凡的第九仙婴,光芒大盛!其上那五道虚影,变得愈发凝实,仿佛随时都能从道印中走出,化作执掌五道的神主!
也就在这一刻,陈凡缓缓睁开了双眼。
“时辰,已到。”
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平静。
“凌云。”
“老祖,弟子在!”凌云圣人立刻上前,躬身听令。
“传我命令。”陈凡的目光,落在了那份星图玉简之上,落在了那个被三重血色光圈标记出来的名字之上。
“全军,拔锚。”
“目标——”
“虚无之海!”
……
虚无之海。
在中央星河世界的古老传说中,那是一片连神魔都不愿踏足的……宇宙禁区。
它不属于任何星域,位于已知宇宙的边缘,与那片包裹着整个宇宙的无尽混沌,仅一线之隔。
那里,是法则的坟场,是时空的乱葬岗。
任何物质、能量、乃至神念,一旦进入其中,都会被那无处不在的“虚无”之力同化,最终,归于……绝对的“无”。
当“太初号”率领着神罚舰队,跃出空间通道,抵达虚无之海外围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前方,没有星辰,没有光,甚至……没有黑暗。
那是一片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空”。
仿佛宇宙在这里,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块,只留下了一个不断向内坍塌、吞噬着一切的……伤口。
即便是以“太初号”之坚固,在靠近这片区域时,舰身之上的不朽仙光,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仿佛随时都会被那股“虚无”之力,抹去存在的痕迹。
“老祖,此地……太过诡异!”凌云圣人面色凝重,“我等的神念,根本无法探入其中。那‘虚神殿’,究竟藏于何处?”
“殿?”
陈凡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虚无之海,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们,又何须建殿。”
他缓缓闭上双眼,不再依靠神念,而是将自己的心神,彻底沉入了自己的第十仙轮——那尊由《混沌造化诀》铸就的、一切的起点与终点——混沌仙婴之中!
“混沌非无,湮灭即生。”
“虚无,亦是混沌的一种……形态罢了。”
嗡——!!!
一股与这片虚无之海截然不同,却又在本质上同源的、代表着“无序之全知,湮灭之永生”的混沌气息,从陈凡的体内,缓缓弥漫开来。
他没有去寻找,而是……在宣告。
向这片虚无之海,宣告自己的……存在!
就在陈凡的混沌气息,与那片虚无之海接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无之海,竟仿佛一面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起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紧接着,一股冰冷、淡漠、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从那虚无的深处,缓缓苏醒。
这股意志,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波纹,向着“太初号”舰队,席卷而来。
它并非攻击,而是……同化。
“太初号”之上,一名修为较低的弟子,在被这波纹扫过的瞬间,眼神,陡然变得……空洞。
他脸上的表情,开始消失。
他的存在感,正在飞速地……变淡!仿佛再过几秒,他就会像一张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画,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
“哼!”
陈凡一声冷哼,混沌之力瞬间笼罩全军,将那诡异的同化波纹,尽数挡在了外面。
那名弟子浑身一颤,如梦初醒,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写满了后怕。
“终于,肯露面了么。”
陈凡抬起眼,看向那片荡漾的虚无之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片虚无,开始剧烈地扭曲、翻滚。
最终,在舰队的前方,那片“空无”,缓缓凝聚成了两道模糊不清的、仿佛由纯粹的“虚无”本身构成的……人形轮廓。
他们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却给人一种……正在俯瞰着一切的……错觉。
一道冰冷而又淡漠的声音,从其中一道虚影的身上,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
那声音,不带丝毫的愤怒与敌意,反而,带着一丝……棋手发现了有趣变数的……好奇与……玩味。
“欢迎你的到来,陈太初。”
“或者说……”
“我们应该称呼你为……”
“棋盘之外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