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鹰一面唾弃自己，一面悲哀地感到绝望。
他终于懂了恋爱与婚姻的意义所在。
那是除了肉体关系外，灵魂深处的某种缔结与相互认可。
他想和绿萍缔结这种关系。
他想听她亲口承认，而不是一切都要通过他自己的揣测。
昨天晚上，门廊下，费鹰问出那句话之后其实就立刻后悔了。
他强悍的内心罕见地生出几分恐惧。
绿萍沉默的那几秒内，他甚至暗暗祈祷，只要她不拒绝，哪怕是敷衍的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也接受。
可他没想到她那样决绝。
费鹰赌气地想，这女人的心太冷，太硬，他捂不热。
她显然也不想被捂热。
他不是一个会强人所难的人。
他退出。
可她如果心真的那么硬，又为什么会把自己灌醉到这个程度？为什么在醉成这样之后还想着他？问他有没有生气？
这些问题堵在费鹰胸口。
他什么都想不清楚。
车子停在汪家门口。
阿秀和舜涓看见费鹰抱着喝醉的绿萍，连忙把人让到二楼卧室。
费鹰把人稳稳放在床上。
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连句拜托你们照顾好她的话都没资格说，于是只朝舜涓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身后，绿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低喊了声他的名字。
费云帆脚步一顿。
……
飞机引擎轰鸣。
紫菱系好安全带，在巨大发动机声响中看向窗外。
是的。
跟费云帆大吵一架后，她最终还是坐上了飞回国内的飞机。
费云帆自然不会陪她。
几个小时前。
普罗旺斯古堡。
费云帆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让紫菱给他一个她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紫菱并没有隐瞒。
她说自己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消息，关于绿萍的。
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回国，如果动作及时，她甚至可以凭着这个消息彻底打败绿萍，让她再也没有办法作威作福。
费云帆听得一头雾水，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紫菱犹豫着指了指亮着的电脑屏幕。
梦醒时分网站。
费云帆几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反应过来。
这是楚濂的网站。
紫菱眼看着费云帆的脸色染上几分不悦，赶紧解释她也是无意间发现这个网站，并没有跟楚濂私下联系过。
费云帆却明显不信。
互联网时代信息量几乎是每天都在以爆炸式的速度膨胀着，充斥着每个人的生活。
怎么就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无意间’一个发现，就发现了旧情人的网站？
“紫菱，你觉得我会信吗。”费云帆深感无奈。
“要信要信，你必须要信。”紫菱神神叨叨，“费云帆，我告诉你，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跟今天一样的场景。”
“我从卧室的床上醒来，兴致勃勃去楼下找你，结果误闯了你的会议室，就连身上的裙子都跟我早上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可是在梦里，你一点都没有怪我，非但没有怪我，还十分开心地抱着我在古堡里蹦啊跳啊，让你的那些同事们羡慕得不行。”
“云帆，你信我，只要我处理完这件事情，我们两个就还能像那个梦里一样。”
“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发脾气，不会凶巴巴地看着我。”
“我们会成为全天下最恩爱的夫妻。”
费云帆默默看她半晌，问：
“在你的梦里，那间会议室的投屏上，也有费鹰那张脸吗？”
紫菱一下子被问住，下意识：“没有。”
费云帆呵呵笑出声，“是啊，没有。”
“我没有亲眼看着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朝别的男人大献殷勤，我当然没有任何跟你生气的理由。”
紫菱本来就心急火燎，没想到他问来问去，居然又把话题绕回了费鹰身上。
她忍无可忍：“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有想对费鹰献殷勤！”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眼高于顶的男人了！”
费云帆静静地看着她：
“骗骗我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男人嘲讽的神情，更加印证了紫菱的猜想。
在梦里，她也和费云帆有过争吵，但是他从来都很快让步。可现在却锱铢必较寸步不让，陌生得可怕。
不行。
她不接受。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让一切回到那个梦里的状态。
于是紫菱走了。
任费云帆在她身后发出近乎严厉的警告，也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要解决了绿萍，剩下的全都不是问题。
她既然能够有本事让费云帆死心塌地爱她一次，就有本事让他爱第二次。
……
飞机落地。
紫菱直奔楚濂家而去。
楚沛开的门。
四目相对，两个人脸上都是震惊。
“紫菱姐？”
“楚沛，你怎么这么憔悴？”紫菱吓一跳。
但她无心多问，脱了鞋就往楚濂卧室走，这种时候倒也顾不得会不会遇到楚妈妈给她难堪了。
卧室门被推开。
楚濂回头，看见风尘仆仆的紫菱，脸上吃惊不似作假。
“紫菱？你……”
紫菱的问话把他钉在原地。
“楚濂，绿萍是不是真的重生过。”
楚濂足足花了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没有，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紫菱审视地看着他。
正常人听见这个问题都会表现出几分诧异，可楚濂却如此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我知道了。”紫菱笃定地喃喃自语，“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她就是重生了。”
楚濂见情况不对，语调也染上几分焦急。
“紫菱，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你突然过来问我这件事，是打算做些什么？”
紫菱眼神直勾勾看着楚濂。
想到他那篇文章最后的几句话。
“楚濂，你明知道你的腿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居然还要护着她吗。”
楚濂不解。
他失去一条腿，是因为交通事故。
跟绿萍重有什么关系？
紫菱执拗地看着他，眼底几乎已经看不见所谓理智。
“绿萍她早就知道你可能会遭遇车祸，却不提醒你，还故意跟你说分手，让你把我也拉到车上。”
“她分明就是想置我们两个于死地。”
“楚濂。”
紫菱沉声说。
“告诉我，你带她去的那家寺庙，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