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雪莉母女后,小诺在书房里独自坐了很久。直到窗外暮色渐沉,她思虑再三,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赵磊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赵磊低沉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姐。”
“到地方了?”小诺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
“嗯,刚住下。”赵磊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浓浓的疲惫。
小诺把今天刘美兰来道歉、雪莉的态度转变,以及众人劝说后暂时达成的局面,简单跟赵磊说了一遍。她刻意略去了那些哭闹和难堪的细节,只说了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小诺以为他会松一口气,或者至少问几句细节。
然而,赵磊再开口时,声音里却带着一种让小诺心头一沉的、近乎麻木的倦怠:
“姐,辛苦你了,为我家这些破事操心。”
这客套的感谢,透着疏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茫然和无力的穿透感,透过听筒,重重砸在小诺心上:
“可是姐……就算我丈母娘这次不闹了,道了歉,雪莉也说了会改。但我这心里……怎么就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反而更沉了呢?”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声干涩得让人难受:
“我感觉自己像个救火队员,这边刚扑灭,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又会烧起来。姐,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次是我妈,下次呢?下下次呢?我感觉……我好像被困在一个走不出去的循环里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没有抱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绝望。
“姐,有时候我就在想,我这么拼命工作,努力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舒心点吗?可现在……家不像个家,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句话不对,哪件事没做好,又点着了哪个火药桶。我甚至……我甚至有点害怕回去。”
赵磊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
“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笑话我。我现在……真的觉得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我的日子,好像……看不到光明。”
小诺握着手机,静静地听着,心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她理解赵磊的感受。那不是某一件具体事情引发的愤怒,而是长期消耗下产生的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是对未来重复性困境的预判和恐惧。刘美兰暂时的服软,并不能消除这种根源性的无力感。
“赵磊……”小诺叫了他的名字,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所有的道理,他都懂。所有的劝解,在这种弥漫性的倦怠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下来:
“累了,就在外面多待几天,不急着回来。工作上的事,我让你姐夫给你顶着。家里这边,有我看着,出不了大乱子。你……先照顾好自己。”
有些坎,终究得自己迈过去。有些心结,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慢慢消化。她能做的,就是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以及一份不离不弃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