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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入梦乡的疲惫如同沉重的帷幕,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和下巴关节残留的隐痛。然而,这深沉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一种细碎、持续、如同啮齿类动物在啃噬硬物的声音,顽强地钻透了我的睡意壁垒。“窸窸窣窣…咔哒…沙沙…”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民宿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令人莫名烦躁的韵律。

我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城市夜晚残余的霓虹微光。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靠近小厨房的区域,三个小小的身影正撅着屁股,围着冰箱和橱柜忙活。doro踮着脚在翻上面的柜子,西西正试图用蛮力拉开一个卡住的抽屉,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而多肉则蹲在冰箱门前,小手在里面摸索着。那只灰色的小兔子烁影,像个尽职的监工,蹲在她们旁边,红宝石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光,小鼻子还不停地嗅着空气。

“你们……在干嘛?”我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睡意。

三个小家伙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转过头。doro手里还抓着一包没开封的挂面,西西则抱着一罐看起来像是酱料的东西,多肉从冰箱里掏出了……一颗孤零零的鸡蛋?

“墨墨!”doro的声音带着点被抓包的尴尬和浓浓的委屈,“我们……我们饿醒了!肚子咕咕叫,像打雷一样!”

“嗯……”西西也瘪着小嘴,“好饿……睡不着……”

多肉没说话,但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无声地传达着同样的信息:饥饿。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昨晚从医院回来,身心俱疲,只想倒头就睡,完全忘了填饱肚子这回事!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着我在原始森林里跋涉了大半天,能量消耗巨大,回来又经历下巴脱臼的惊吓,此刻饿醒再正常不过。

看着她们手里的“战利品”——生挂面、不明酱料、生鸡蛋……再联想到doro和西西那曾经在厨房制造出的、堪称“生化危机”级别的黑暗料理(那一次,煎蛋变成了焦炭与蛋壳的混合物,煮面条变成了粘稠的面糊,整个厨房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焦糊味,足足通风两天才散尽),我的困意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求生欲驱散了!

“停!快放下!”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感觉下巴关节都因为动作太猛而隐隐作痛,“我的小祖宗们!这些不能直接吃!会吃坏肚子的!” 想到她们可能试图生啃挂面或者生吞鸡蛋的画面,我冷汗都快下来了。这要是再进一次医院,我这“监护人”的脸往哪搁?急诊室的护士怕是要记住我这个“下巴脱臼还带饿晕孩子”的奇葩了。

烁影似乎也听懂了,小脑袋歪了歪,红眼睛里带着点困惑,好像在说:这些不能吃吗?

“可是……真的好饿……”doro可怜巴巴地放下挂面,小肚子适时地又“咕噜”叫了一声。

“饿……”西西也放下了酱料罐,黑亮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

多肉默默地把鸡蛋放回了冰箱。

看着三张写满“求投喂”的小脸,再看看窗外。夜色已深,但城市的脉搏并未停歇。远处,霓虹闪烁的地方,隐约传来人声和食物的香气。

“走!”我当机立断,掀开被子,“夜市!吃烧烤去!”

“耶——!” 饥饿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取代,三个小家伙一扫之前的萎靡,欢呼雀跃起来。doro甚至激动地原地蹦了两下,差点又发动了读心术去感知隔壁房间住客的睡眠情绪,被我及时用眼神制止了。

**夏夜烟火:烧烤摊前的喧嚣与精灵的胡萝卜**

深夜的夜市,是城市褪去白日矜持后展露的鲜活内脏。喧嚣的人声、滋啦作响的油脂、混合着孜然辣椒炭火气息的浓烈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将我们从森林秘境的奇幻拉回了滚烫的烟火人间。与静谧神圣的翡翠之心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极端的热闹星球。

我们找了一家看起来人气颇旺的露天烧烤摊坐下。塑料桌椅油腻腻的,头顶挂着刺眼的白炽灯泡,周围是光着膀子划拳的汉子、叽叽喳喳聊天的年轻人、还有像我们一样深夜觅食的“难民”。环境嘈杂,却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生活气息。

“老板!点菜!”我扯着嗓子喊,感觉下巴还有点不得劲,不敢太大声。

菜单递过来,三个小家伙立刻凑了过来,小脑袋挤在一起。

“朕要吃这个!羊肉串!十串!”doro豪气干云地指着图片。

“嗯……鸡翅……还有……那个玉米……”西西小声点着。

多肉则指着菜单上金黄的烤馒头片,又指了指旁边饮料单上的橙汁。

我则点了一大堆:牛肉、五花肉、鸡脆骨、韭菜、金针菇……当然,还有孩子们点的。

轮到饮料时,我看着冰柜里冰镇的啤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经历了这么跌宕起伏的一天,来点冰啤解乏似乎理所当然。我刚想开口:“再来四瓶啤……”

“不行!”doro反应最快,小脸一板,琥珀色的眼睛瞪着我,“墨墨!你下巴刚好!医生伯伯说了不能啃硬东西,喝酒更不行!吃烧烤已经很‘上火’了!” 她居然还记得老大夫的嘱咐,还活学活用了“上火”这个词。

“嗯!喝酒……对身体不好!”西西也立刻帮腔,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喝饮料!喝果汁!”

多肉虽然没说话,但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也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和一丝担忧。

被三个小家伙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审判”,我那点酒瘾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哭笑不得的感动。好吧好吧,家长威严荡然无存。

“行行行,听你们的,不喝酒。”我举手投降,“老板,再来一大瓶橙汁,一大瓶酸梅汤!要冰的!”

烁影安静地蹲在多肉脚边的阴影里,小小的灰色身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红宝石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这喧嚣陌生的环境。它似乎对浓烈的油烟味有些不适,小鼻子皱了皱。

我忽然想起它,赶紧又招呼老板:“对了老板,麻烦再给两根胡萝卜,生的,不用烤!”

老板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三个孩子,大概以为给孩子点的零食,爽快地应了:“好嘞!稍等!”

当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肉串和蔬菜端上来时,三个小家伙的眼睛简直比烁影的红宝石眼还要亮。顾不上烫,吹着气就开始大快朵颐。doro撸串的架势颇有“朕的江山在口”的豪迈;西西小口小口地咬着鸡翅,小心地不让油蹭到娃娃;多肉则安静地吃着她的烤馒头片,偶尔蘸点甜面酱,小脸上是满足的宁静。

两根水灵灵的生胡萝卜也送来了。我把它们放在烁影面前干净的地砖上。小兔子凑近嗅了嗅,红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立刻用小爪子抱住一根,三瓣嘴快速地翕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咔嚓咔嚓”声。在这充满肉食烟火气的夜市角落,一只兔子抱着胡萝卜啃的画面,显得格外温馨又有点超现实。

我们吃得酣畅淋漓,冰凉的酸梅汤和橙汁冲淡了烧烤的油腻,也驱散了最后的疲惫。城市的夏夜,喧闹而真实,食物的慰藉让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关于森林、泪晶、暗影鼬的沉重任务,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回到民宿,饱食后的困倦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连澡都没力气洗,简单洗漱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是秒睡。这一次,连doro都没精力去感知隔壁住客的梦境了,房间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然而,这难得的深度睡眠,被一阵极其急促、近乎抓狂的“噗噗”声和爪子挠门板的“刺啦”声打破了!

我猛地惊醒,心脏还在狂跳。窗外天色已蒙蒙亮,灰蓝色的晨光透过窗帘。只见烁影像颗灰色的毛球炸弹,在房间里焦躁地蹦跳着,用它的小爪子拼命挠着卧室的门板,红宝石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慌,喉咙里发出短促尖利的“叽叽”声!它甚至尝试着用身体去撞门,小小的身体撞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烁影?怎么了?”我心头一紧,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能让这小家伙如此失态,绝对不是小事!

我的“预兆之眼”也在此刻隐隐传来警兆,一种被窥视、目标正在移动的模糊感觉在脑海中浮现。

“doro!快醒醒!”我立刻去摇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粉毛卷,“快!听听烁影在想什么!它急疯了!”

doro被摇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囔着:“唔……朕的早朝还没到时辰……” 但当她的目光触及焦躁异常的烁影时,睡意瞬间飞走了。她立刻集中精神,琥珀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小兔子。

几秒钟后,doro的小脸“唰”地一下白了,声音因为震惊和急切而拔高:“墨墨!不好了!那个坏东西!影噬鼬!它……它感觉到了危险!它要跑!它收拾了它的‘亮晶晶’(她理解中的泪晶),正顺着一个黑乎乎、臭烘烘的洞往城外跑!烁影说它跑得飞快,像一道影子!再不追就来不及了!它要跑出城市,躲到更深更远的臭水沟里去了!”

“什么?!” 我瞬间睡意全无,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这狡猾的东西,竟然如此警觉!它要转移老巢?!

“西西!多肉!快起来!紧急任务!目标要跑!”我一边低吼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套上冲锋衣,检查背包(里面装着应急的药品、水和一点干粮)。

西西和多肉也被惊醒,虽然还懵懂,但看到doro和烁影焦急的样子,以及我凝重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西西飞快地抱起她的橘子娃娃(勇气来源),多肉则迅速穿好鞋子,小脸上是少见的紧张和专注。

我们像一支被紧急集合的特种小队,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民宿。清晨的城市刚刚苏醒,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清洁工在沙沙地扫地,早班公交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凉爽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清新,却无法驱散我们心中的焦灼。

“烁影!带路!快!”我低声道。

小灰兔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下窜了出去,沿着人行道边缘的阴影飞速奔跑。它的速度惊人,四条小短腿几乎化成了残影,我们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它专挑僻静的小巷、废弃工厂的边缘、甚至排水沟的盖板旁掠过,显然是在追踪着那无形却“恶臭”的暗影轨迹。

我的“预兆之眼”全力开启,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脑海中不断闪过模糊的画面碎片:一个快速移动的、扭曲的阴影;下水道潮湿黑暗的管壁;城市边缘灰蒙蒙的天空;还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恶意!它在逃,但也在警惕!它知道我们在追!

“它快到城市边缘了!”doro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翻译”着烁影的心音,“烁影说它钻进了一个很大的水泥管子,管子外面就是……就是有树的地方了!”

果然,在穿过一片堆满建筑垃圾的荒地后,一堵标志着城市边界的水泥墙出现在眼前。墙下,一个直径足有一米多的巨大排水管口,黑黢黢地张着大口,散发着潮湿、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管道口边缘的杂草上,残留着几缕极其细微、仿佛凝固油污般的黑色痕迹,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正是影噬鼬留下的污秽暗影!

我们赶到时,正好看到一道模糊的、如同流动沥青般的暗影,从管道深处疾射而出!它只有家猫大小,但形态极其诡异,身体仿佛没有固定的形状,在阴影中不断扭曲、拉伸、蠕动,通体覆盖着滑腻腻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漆黑皮毛。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双细长的、闪烁着恶毒猩红光芒的眼睛,以及一条异常灵活的、尖端带着倒钩的尾巴!它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一个东西,被暗影包裹着,只泄露出极其微弱的一丝纯净翠绿的光芒——森之泪晶!

它窜出管道,没有丝毫停顿,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朝着前方那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连绵起伏的山林疾掠而去!速度之快,几乎在身后拖出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

“它出来了!”西西惊叫一声。

“想跑?!”doro气呼呼地喊道。

多肉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追!跟紧!”我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出城市边界的最后一道水泥坎,踏入了城郊结合部杂乱的草地和灌木丛。目标就在眼前,而且已经离开了人口密集区!这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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