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书桌上堆放着来自各地的文件，电报稿和商业信函。
林承志刚刚结束与奥托·施密特的电话会议，敲定了针对摩根新一轮舆论攻势的反制策略。
通过资助几家独立报纸，发表关于“阿拉斯加资源开发对国家经济的战略意义”以及“合法企业有权抵御非法侵犯”的系列评论文章。
林承志揉了揉眉心，暂时将北美的事务放到一边。
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份“东方支部”初步行动纲领的加密副本上。
成立支部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赋予它明确的目标和任务，将其活动与他最深层的抱负紧密结合起来。
林承志抽出一张崭新的信纸，提起钢笔，在顶端写下：“‘龙归计划’先声，信息收集与目标分析纲要”。
“龙归”，这两个字承载着林承志穿越以来最核心的执念与使命。
以前，这更多是一个模糊的方向和强烈的个人意愿。
但现在，随着“东方支部”的建立和自身实力的快速膨胀。
是时候将这份意愿转化为具体、可操作的行动计划了。
一切行动的基础，在于对目标清晰、深入的了解。
林承志逐条列出信息收集的核心方向与具体要求：
一、核心人物谱系与动态分析
1、李鸿章：
背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洋务运动核心，淮军领袖，实际上的外交决策者。
需收集：其当前政治地位稳固性（与慈禧、光绪关系）。
淮系集团内部权力结构。
主要幕僚（如盛宣怀、周馥等）的派系与能力。
其个人性格弱点（是否刚愎、是否重乡谊、对西学态度矛盾点）。
身体健康状况。
财政来源与压力（北洋经费筹措情况）。
重点关注：其对海军建设的真实想法与规划。
与南洋大臣（如曾国荃、刘坤一）的关系。
对列强（尤其英、德、日）的具体态度差异。
2、张之洞：
背景：湖广总督，清流党出身后转为务实派，兴办实业与教育。
需收集：其在湖北的实权范围；兴办企业（汉阳铁厂、湖北织布局等）的具体进展、困难与资金缺口。
与李鸿章的政治关系（合作或竞争）。
其“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思想的具体实践与局限。
重点关注：其对科技人才的招募与使用方式。
与外国顾问的合作情况。
3、北洋水师关键人物：
丁汝昌（水师提督）：其实际指挥权受闽党、淮党掣肘程度。
个人能力与威望评估。
对舰队训练、舰艇性能的真实看法。
刘步蟾、林泰曾、邓世昌等主要舰长：背景（留学与否、所属派系）、性格、专业能力、对现状不满之处、政治倾向。
洋员顾问（如汉纳根、琅威理等）：所属国背景、真实目的（协助还是控制）、与中方将领关系、影响力评估。
二、财政与军备状况深度调查
1. 北洋水师经费：朝廷拨款实际到位情况；海军衙门运作效率。
李鸿章自筹经费来源（海关、厘金等）及稳定性。
各舰维护、弹药采购中的腐败环节与具体人物。
2. 舰艇与武备：现有主力舰（定远、镇远等）的真实技术状态、保养水平弹药库存质量。
近期外购军火意向（向英、德询价的具体型号、价格、中间人）。
国内仿制能力（江南制造局、天津机器局）的现状与瓶颈。
3. 基础设施：旅顺、威海卫基地建设与防御工事情况；煤炭供应质量与运输保障。
三、政治生态与潜在突破口
1. 帝后党争：光绪帝亲政后的实际权力范围。
帝党成员对洋务和海军的真实态度。
慈禧太后对光绪及洋务派的控制手段与近期动向。
2. 保守派势力：以倭仁等为代表的顽固派当前影响力；其对近代化项目的阻挠方式与借口。
3. 列强渗透：各国在华代理人的活动情况，特别是其对清廷高层人物的影响途径。
四、社会经济与新兴力量
1. 早期民族资本家：如张謇（状元办厂）等人的兴起、理念、困难及与官府关系。
2. 华侨力量：在东南亚、美洲有实力的华侨商人及其对国内事务的关注度、捐赠渠道。
3. 技术人才：留学归国人员（如严复、詹天佑等）的境遇、分布与思想动态。
国内新式学堂培养的初级技术人才情况。
林承志书写得很快，思路清晰。
林承志特别在纲要末尾注明：“所有信息需注明来源及可信度评估。
重点关注目标人物的‘需求’与‘弱点’，以及可能建立联系或施加影响的‘切入点’。”
写完后，林承志按下呼叫铃。
李福很快出现在门口。
“将这封信的内容，用最高级密码编译，分别发送给亨德森教授和费舍尔先生。
使用我们约定的紧急备用渠道，原件销毁。”
林承志将信纸递过去。
“通知他们，这是‘东方支部’的首次协同任务，代号‘识龙’。
要求他们利用各自渠道，开始针对性地收集上述信息，初步报告在一个月内通过安全方式汇总到我这里。务必强调保密。”
“是，先生。”李福接过信纸，仔细收好，低声汇报。
“先生，圣殿骑士团安德烈亚斯从旧金山发来密信。
金羊庄园主体建筑结构预计下月中旬封顶，内部加固和安保系统安装同步进行。
他询问是否有特殊要求补充。”
“回信：一切按最高标准进行。
特别注意母婴居住区域的隔音、温控和空气流通设计。
医疗室的设备清单我稍后提供。”林承志吩咐道。
艾丽丝的产期在明年春天，必须确保届时庄园核心区域完全可用。
李福领命离开，书房重归安静。
林承志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从波士顿移到遥远的中国东部海岸线。
他的手指虚点着天津、上海、苏州。
“龙归……”林承志低声自语。
这个计划如今才真正拉开序幕，从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情报工作开始。
要改变那场决定国运的海战，要扭转一个时代的走向，仅凭先知先觉和海外财富远远不够。
他必须像最顶尖的棋手一样，深入了解棋盘上每一个棋子的特性、位置、关系和潜在的移动轨迹，才能精准落子，撬动全局。
不仅要知道李鸿章想要什么船，更要知道他为什么想要，以及谁在影响他的决定。
不仅要了解北洋水师的炮有多差，更要清楚是谁在采购这些劣质炮弹，其利益链条如何运转。
不仅要看到日本在膨胀的野心，更要看清清廷内部有哪些人对此视而不见或暗中勾结。
这份信息收集纲要，就是林承志对庞大腐朽的帝国机体，进行的一次全面的“术前检查”。
只有诊断清楚所有的病灶、淤塞和薄弱点。
未来携带巨量资本、先进技术和超越时代的知识“回归”时。
才能有的放矢，以最高效的方式注入改变的活力，而非被那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吞没。
这项工作也充满了风险。
如此系统地收集清廷高层和军事核心情报，一旦被外界察觉，都会被视为严重的间谍行为，带来巨大麻烦。
他必须依赖“东方支部”成员的忠诚与谨慎，以及多重加密和安全渠道。
林承志走回书桌，拿起艾丽丝最近的一封信。
信中她描述了在金羊庄园设计图上添画的一些儿童房装饰构想，字里行间充满期待。
林承志冷硬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为了艾丽丝，为了孩子，也为了那片土地上亿万麻木但不应被命运抛弃的同胞。
他必须将“龙归计划”稳步推进下去。情报是第一步，也是最不能出错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