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外面风声鹤唳,二爷的人像闻到了腥味的鲨鱼,我们内部在经这样的损耗,还怎么稳定局面?”
“当初就说不要贸然行动。”
“现在好了,人没救到,反而惹上了更厉害的对手。”
“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质疑和指责如同潮水般涌向雷震。
他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火山。
臂膀上的绷带,渗出的血色格外刺眼。
他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事实胜于雄辩。
阿强几次想开口为他辩解,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都吵什么。”
雷震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余威,让会议室暂时安静下来。
他目光如刀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尤其是在周董脸上停留了片刻。
“行动是我决定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他斩钉截铁。
“损失的人员抚慰金翻倍,从我个人的份额里出。
至于孟先生——。”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我会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我雷震的承诺。”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带着一股狠劲,暂时压下了表面的纷争。
当所有人都知道,经此一役,雷震的威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他不再是那个算无遗策,能稳定局面的临时主心骨。
而是一个可能因个人感情用事,而将集团带入险境的失败者。
会议在不欢而散中结束。
众人离去后,雷震独自留在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天光渐亮的城市,而他心中却一片晦暗。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厂房内激战的画。
那个空荡荡的手术床。以及兄弟们倒下的身影。
忠诚,他为了这份忠诚,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值得吗?
野心,那个被强行压下的念头,此刻如同魔鬼的低语,再次响起。
如果孟浩天真的回不来了。
如果他雷震上位,是否就能避免这样的无谓牺牲?
是否能用更冷静,更功利的方式,带领集团走出困境?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撕裂。
这时,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加密信息。
来自同一个未知来源。
“转移坐标失效,孟未死,但状态堪忧,乌鸦以警觉,近期勿动,内患未除小心周。”
信息依旧简短,却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确认孟浩天还活着,但情况不好。
警告乌鸦集团已高度戒备,以及最关键的是明确指出了内患并点出了周。
周董,果然是他。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雷震心底升起。
瞬间驱散了之前的迷茫和软弱。
原来内鬼真的就在身边,而且还是集团元老。
难怪行动会失败得如此彻底。
他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眼神中的疲惫和犹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后的愤怒,和一种更加清醒,也更加冷酷的决断。
寻找孟浩天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但清理门户刻不容缓。
他拿起内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少使用的号码,声音冷得像冰。
“是我,启动对周世民的全面监控和调查。
我要知道他最近所有的联系对象,资金往来的一切信息,动作要快,要隐蔽。”
挂掉电话,雷震走到窗前,看着脚下逐渐苏醒的城市。
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他半边脸庞。
另外半边却依旧隐藏在阴影之中。
救孟浩天的路变得更加艰难。
但集团内部的斗争,已经摆上了台面。
他不再仅仅是待掌舵者。
他必须成为真正的猎手,在找到孟浩天之前,先铲除身边的毒蛇。
从这一刻起,注定将沾满更多的鲜血和算计。
一周后的深夜。
月色被稀薄的云层遮挡,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之中。
那座伪装成疗养院的乌鸦集团安全屋,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夜色中静默无声。
只有零星几个窗口,透出冰冷的白光。
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安全屋外围的阴影里。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几乎与墙体颜色融为一体的工装。
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清明。
他正是失踪已久的乔管家。
他没有选择强攻,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利用每一处视觉死角。
每一个控探头的短暂盲区,以及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作为掩护。
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核心建筑移动。
安全屋的安保外松内紧,红外射线网,运动传感器,隐蔽的摄像头无处不在。
乔管家似乎对这里的安保布置,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
他时而匍匐前进,时而利用简单的反光工具干扰摄像头。
时而像壁虎般紧贴前面,在巡逻队脚步声临近的瞬间,屏住呼吸。
完美地融入建筑物的轮廓阴影之中。
有一次,一队巡逻人员,几乎走到了他藏身的灌木丛前。
手电光柱在他头顶扫过,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乔管家心跳如鼓,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直到那队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背已冷汗浸湿。
他观察了整整三天,摸清了监护人员换班的精准时间和路线。
此刻,正是凌晨三点。
人一天最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也是内部监控系统进行短暂数据备份,会有零点几秒周期性微顿的时刻。
就在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监护人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完成交接。
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瞬间,乔管家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滑到孟浩天所在房间的门外。
手中多了一枚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类似门卡的工具。
在识别器上轻轻一刷,绿灯微闪,门锁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他迅速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带上门。
房间内,只有医疗仪器运行时发出的微弱滴答声。
孟浩天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
脸色苍白如纸,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和管子,陷入了药物导致的深度睡眠。
他比之前更加消瘦,气息微弱,但胸口尚有起伏。
乔管家看到孟浩天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他迅速而熟练地拔掉,那些非必要的监测探头,只留下最基础的输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