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血色婚礼,老吴归宿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陈默的手指还停在关机键上。
推流设备的指示灯一格格熄灭,像退潮时被沙土掩埋的星火。他没动,也没抬头看时间。窗外风声渐起,卷着凌晨湿冷的空气从窗缝钻进来,贴着脖颈滑下去。
震动是从裤兜传来的,一声,又一声。他掏出手机,陌生号码,只有一行字:“老地方,来喝杯酒。”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然后起身,把桌上的U盘拔下来塞进贴身口袋,外套搭在臂弯里,轻轻带上门。
天边刚泛出灰白,街灯一盏接一盏地灭。车轮碾过空荡的路面,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影视城东门的老茶摊他来过无数次,每次都是为了等一个群演通告,或是躲雨歇脚。今天远远望去,却不一样了。
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棚下,两旁挂着彩绸和纸灯笼,几张简易木桌摆着瓜子花生,有个小孩正踮脚去够挂在绳上的气球。
他停住脚步。
老吴站在茶棚中央,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武行服,肩线改成了礼服样式,领口别着一朵红花。他旁边的女人穿素色旗袍,头发挽成髻,脸上笑意温润。
老吴看见他,抬手招了招,没说话,只是笑着举起手里的一次性纸杯。
陈默走过去,脚步很轻。
“你不是说喝酒?”他站定,声音有些哑。
老吴咧嘴一笑:“酒是这么说的,人总不能真按你说的来。”
女人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老吴点点头,转头对陈默说:“这是我媳妇,姓周,在社区卫生站做护理。”
陈默微微躬身:“阿姨好。”
女人笑了:“别叫阿姨,我比你还小两岁。”
周围人陆续围上来,有片场的灯光师、场务、化妆大姐,还有几个常在门口蹲活的群演。大家举杯的举杯,拍照的拍照,没人提直播的事,也没人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司仪是个退休的老播音员,嗓音洪亮却不张扬。他说这场婚礼没有流程稿,也不讲排场,就两句话——
“一个是守门的,一个是看病的,一辈子没沾过大福分,但活得踏实。”
全场安静了几秒,随后掌声响起。
老吴接过话筒,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杂音。
“我不是什么人物,这辈子就认两个字:规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以前在片场,有人打伤人想蒙混过关,我说不行;有人给钱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不干。我不怕得罪人,就怕对不起这身皮肉。”
他转向陈默,眼神忽然变了,像是卸下了某种长久的负担。
“今天我把人娶进门,也把师父的东西交出去。”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布包,四角整齐叠好,用麻绳系着。
“这是我师父临终前攥着的。他没说完的话,我替他说。”
全场静了下来。
“八极拳不传心术不正的人,不传贪图名利的人,也不传半途而废的人。”老吴看着陈默默默道,“你不是武行出身,可你救过人,扛过事,守得住本分。这东西,该归你。”
陈默没立刻伸手。
他知道那包里是什么——双截棍,还有那本手抄的《八极拳秘籍》。他曾见老吴深夜独自演练,棍风划破空气的声音像刀割布帛。他也知道,这不只是技艺的交接,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
他单膝跪地,双手接过红布包。
指尖触到布面的刹那,耳边突然响起久违的声音:
【检测到职业:武术宗师,是否立即扮演?持续十分钟即可永久掌握“气功养生”技能。】
他闭上眼,点头。
【扮演开始】
呼吸慢慢沉下去,胸口起伏变得细微。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沿着脊柱缓缓上行,再散向四肢。脑海中浮现出老吴教他扎马步的样子,一招一式,全是实打实的功夫。
还有那个坠楼的替身,档案照片上模糊的脸;河中浮尸手腕上残留的胶质;赵承业在镜头前失控的表情……
这些画面没有搅乱他的心神,反而像水流汇入河床,自然沉淀下来。
林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到他身旁,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几个想上前敬酒的人。
“让他静会儿。”她对司仪说,“这是他对老吴的敬意。”
司仪点点头,挥手示意乐队放轻音乐。
孩童的嬉闹声、杯盘碰撞声、远处车辆驶过的噪音,全都远去了。
陈默坐在红毯边缘,膝盖上放着红布包,背脊挺直,呼吸均匀。他的脸色由疲惫转为平和,额角渗出细汗,却又很快被体温蒸干。
第九分钟,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手里拿着半根糖葫芦,仰头看他。
“叔叔,你怎么不吃饭呀?”
林雪蹲下身,轻声说:“叔叔在练功夫呢,等会儿就能飞了。”
孩子咯咯笑起来,蹦跳着跑开。
第十分钟整。
【“气功养生”技能已永久掌握。您现在可运用内息调理脏腑、延缓疲劳、增强免疫力。】
陈默睁开眼。
晨光正好落在他脸上,不刺眼,暖融融的。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红布包,手指轻轻抚过麻绳结扣,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老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老吴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又顿住,看了看新娘,把烟收了回去。
“你知道我为啥这时候回来吗?”他望着远处的城门,“昨夜那场直播,我看了。看到你说出真相的时候,我觉得……可以安心了。”
陈默侧头看他。
“师父死得冤,我也差点走错路。”老吴声音低了些,“可现在,账清了,人还在,日子还能过。”
他拍拍陈默的肩膀:“你接着走,我歇了。”
新娘端来两碗红枣汤,一人递了一碗。
林雪站在几步外,拿起相机拍了张照,又放下,只是静静看着。
茶棚后院传来几声鸡叫,那是老吴养的土鸡。新人起身,牵着手往里走,背影渐渐隐进晨雾里。
陈默仍坐在原地,红布包放在膝上。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
不远处,一个场务小伙抱着摄影机走过,随口问林雪:“刚才那段能剪进去吗?就是他跪着接东西那段。”
林雪摇头:“不能。”
“为啥?”
“因为那不是表演。”她说,“那是真的交接。”
陈默抬起头,望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红毯尽头。
他慢慢站起身,把红布包小心塞进背包夹层,拉好拉链。
一只手伸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豆浆。
“喝点吧。”林雪说,“接下来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