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公文,高自在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把那张写满了“天书”的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动作郑重得像是在收藏传国玉玺。
“好了,你们两个乖乖待着,别乱跑。”他转身对梦雪和张妙贞嘱咐道,
“夫君我出去办点正事,去去就回。”
张妙贞还是满脸忧色:“夫君,万事小心。”
梦雪则递过来一方手帕:“把脸上的得意擦一擦,别还没出门就让人看出你要去坑人。”
高自在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什么叫坑人?我这是去进行友好磋商,这是推动地方与中央合作的典范案例。”
他摆了摆手,潇洒地转身,推门而出。
门外,那几个探头探脑的侍女还在,看到他出来,吓得一个激灵,立马站得笔直,假装在看风景。
高自在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从她们面前走过,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侍女们集体石化。
这位高公子,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
高自在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现在的心情,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爽。
手握“圣旨”,天下我有。
老蒋那个老顽固,今天非得让他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叫“程序正义”!
他熟门熟路地再次来到蒋善合的书房外。
这次,管家连通报都省了,直接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退到一边,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站着。
高自在清了清嗓子,推门而入。
书房里,蒋善合正在看一份地图,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显然还在为益州的事情烦心。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高自在,脸上瞬间写满了“你怎么又来了”的嫌弃。
“蒋都督,别来无恙啊。”高自在自来熟地走到书案前,啪的一声,将那份新鲜出炉的公文拍在了桌上。
“看看,这是什么。”
蒋善合的注意力被那张纸吸引了过去。
他狐疑地拿起公文,只看了一眼标题,手就停住了。
“玄影司紧急勘合?”
他抬起头,看看高自在,又低头看看那几个又黑又粗的大字,整个人都陷入了困惑。
玄影司什么时候有这种公文格式了?这字写得,生怕别人看不见是吧?
他耐着性子往下看。
“据群众举报,并经我司初步查证……”
看到这,蒋善合的眉毛挑了一下。
再往下,“干部形象”、“政府公信力”……
蒋善合彻底看不懂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哪个部落新颁的词汇?他怎么一个都没听过?
他强忍着把纸摔在高自在脸上的冲动,继续看下去。
“职务侵占罪、滥用职权罪、非法经营罪……”
“严重违建……”
“颠覆国家政权罪!”
读到最后一条,蒋善合的手都开始抖了。
谋反就谋反,造反就造反,这个“颠覆国家政权罪”是什么鬼?听起来比谋反还吓人。
他反反复复把这张纸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拆开来研究,最后,他缓缓地把纸放下,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高自在。
“高长史,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读书少,所以特地来消遣我的?”
“哎,话不能这么说。”高自在一点也不慌,反而凑了过去,指着公文上的落款,“蒋都督,你看看这里,你再看看这个印。”
蒋善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落款是“玄影司都统梦雪”,旁边盖着一个鲜红的官印。
印是真的,从五品玄影司都统的印,做不了假。
“程序,我们走完了。手续,齐全。皇帝陛下亲封的朝廷命官,下的查办文书。你说,这事儿,它合不合规矩?皇帝他老人家知道了,能不能挑出错来?”高自在循循善诱。
蒋善合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高自在这个流氓,虽然不干人事,但在钻空子这方面,绝对是个人才。
有玄影司的官印,有查办的名头,理论上,这事确实没毛病。
玄影司本就有监察之权,虽然梦雪这个官是虚衔,但官印是真的啊!这就足够了。
“哼,歪理邪说。”蒋善合冷哼一声,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
他再次拿起那份公文,指着几处空白。
“那这些空着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查抄资产,数字是空的。调集精兵,人数也是空的。你这是让我做填空题吗?”
“哎呀,老蒋你这就外行了不是?”高自在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
“这叫专业!我们办案,讲究的是严谨!在没有完全查明杜鸿渐的非法所得之前,能随便写个数吗?那是对律法的不尊重!”
“至于这兵马嘛……”高自在嘿嘿一笑,
“这不是得先跟都督您商量一下,看看您这边能提供多少支援嘛。我们总不能狮子大开口,让您为难不是?所以才空着,等我们合计好了,再把数字补上。这叫实事求是,懂不懂?”
蒋善合被他这一套套的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
听起来,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他盯着高自在,想从这小子脸上看出一丝心虚,结果只看到了“我很真诚”四个大字。
这个混蛋,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蒋善合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内心天人交战。
借兵,就是把自己彻底绑在高自在的战车上。
杜家倒了还好,万一失败,他就是同谋,抄家灭族的罪过。
不借兵,高自在拿着这份“合法”的公文,回头去兵营一样能调兵。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一个“失察”之罪是跑不掉的。
横竖都是坑,只能选一个跳。
高自在也不催他,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一副吃定你的样子。
良久,蒋善合停下脚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五千人。”他沉声开口。
高自在掏了掏耳朵:“多少?老蒋你大点声,风大,我听不清。”
蒋善合的脸皮抽动了一下:“近卫掷弹兵,可以给你五千!这已是松州目前能够调动的极限!”
嚯!
高自在心里乐开了花。
掷弹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个能顶普通士兵三五个。
这老小子,果然是藏了一手。
“才五千啊……”高自在故作失望地摇摇头,“杜家可是有上万家兵,我们这是去为民除害,不是去送死。五千人,塞牙缝都不够啊。”
“你!”蒋善合气得想打人,“你别得寸进尺!五千掷弹兵,足以横扫益州城!”
“光有步兵不行啊,跑不快。万一杜鸿渐那老小子想跑路,两条腿的怎么追得上四条腿的?骑兵,骑兵得有吧?”高自在开始讨价还价。
蒋善合的腮帮子都在颤抖。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不大出血,是送不走这尊瘟神了。
“……骑兵,最多一千!”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一千?行吧行吧,聊胜于无。”高自在撇撇嘴,又伸出三根手指,
“那玩意儿呢?就是那个又黑又粗又硬的大家伙,能听响的那个。”
“火炮?”蒋善合的血压开始飙升。
“对对对,就是火炮!攻城拔寨,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品。这个得多来点,三十门,不能再少了!”
“你当那是大白菜吗!”蒋善合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前线的那些是动不了了。府库里总共就五十多门备用的,你要走大半?”
“哎,格局小了不是,老蒋?”高自在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想想,我们把杜家抄了,他家里的金山银山,不就都是我们的了?到时候别说三十门,给你换一百门新的都行啊!这叫风险投资,懂吗?”
蒋善合被他说得呼吸都急促了。
风险投资?我投你个头啊!
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再跟这小子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心肌梗塞。
“……三十门,给你。”
“嚯嚯!”高自在眉开眼笑,“老蒋大气!我就说嘛,你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同志!”
他拿起桌上的笔,刷刷刷就在公文的空白处写了起来。
“调集精兵,近卫掷弹兵五千,骑兵一千,火炮三十门。”
写完,他把公文递给蒋善合:“您过目。”
蒋善合看着那一行字,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好了好了,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了。”高自在把公文收回来,宝贝似的揣好,“你放心,回头我就让我家梦雪把这几个数字原样誊抄一遍,保证笔迹一模一样,天衣无缝!”
蒋善合已经不想说话了,他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高自在达到目的,也不多留,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老蒋,谢了啊。等我事成之后,给你包个大红包!”
说完,不等蒋善合发作,一溜烟跑了。
书房里,只留下蒋善合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默默计算着自己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