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烟火气升腾。
张妙贞站在灶台前,有些手足无措。
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二十年,认识的只有文房四宝,哪里晓得什么柴米油盐。
府里的厨娘和下人们看她的表情,充满了复杂。
有畏惧,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毕竟,这位新主子的上位史,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了些。
“夫人,您想做什么,吩咐奴婢一声便是,可别脏了您的手。”
一个胖胖的厨娘小心翼翼地上前,话语里满是恭敬,但那份疏离感却怎么也藏不住。
张妙贞的脸颊微微发烫。
夫人?
这个称呼,让她既感到一阵虚幻的满足,又觉得无比刺耳。
她想起了梦雪的话。
“你是他高自在的女人。这个身份,足够让你在这长安城里,昂首挺胸地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夫君说他昨夜……耗费了元气,让我准备些丰盛的吃食。”
说到“耗费元气”四个字时,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低了下去,脸红得像要滴出血。
周围的下人纷纷低下头,肩膀却在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憋笑。
那厨娘也是个人精,连忙咳嗽一声,板起脸呵斥道:“都杵着干什么?没听到夫人的话吗?还不快把最好的食材都拿出来!耽误了长史大人用膳,仔细你们的皮!”
厨房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张妙贞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她笨拙地学着厨娘的样子,亲手洗了一碟新摘的葡萄,又盛了一碗刚刚熬好的燕窝粥。
虽然真正动手的都是下人,但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这是一种姿态。
是向那个男人,向这座府邸,也是向她自己,宣告一个全新的开始。
当张妙贞端着托盘,迈着依旧有些不适的步子走进饭厅时,高自在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
他换了一身宽松的常服,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后,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还没睡醒的慵懒。
梦雪就坐在他身侧,正慢条斯理地为他剥着一个橘子,动作优雅,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和谐。
张妙贞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一个不小心闯入了别人世界的冒失鬼。
“磨蹭什么呢?本长史的肚子都快饿扁了。”高自在头也没抬,只是懒洋洋地抱怨了一句。
梦雪抬起头,看了张妙贞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张妙贞瞬间回过神来。
她连忙走上前,将托盘上的菜肴一一摆在桌上。
燕窝粥,水晶饺,蟹黄包,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琳琅满目。
“夫君,请用膳。”她低着头,声音细弱。
高自在这才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又扫了一眼她。
“嗯,看着还行。”他拿起筷子,夹了个水晶饺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心疼夫君。”
张妙贞的脸又是一红。
梦雪将一瓣剥好的橘子递到高自在嘴边,淡淡地开口:“姐姐也是第一次伺候人,夫君就别挑剔了。”
她这话,听着是为张妙贞解围,可“第一次伺候人”几个字,却又像针一样,扎得张妙贞心口发疼。
高自在嘿嘿一笑,张嘴吃了橘子,又顺势在梦雪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梦雪的脸颊飞起一抹红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抽回手。
张妙贞站在一旁,看着这旁若无人的一幕,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就是……后宅女人的自我修养吗?
她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高自在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食物消灭了大半。他打了个饱嗝,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
“嗝……舒坦!”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两个绝色女子。
一个英姿飒爽,如带刺的玫瑰,野性而热烈。
一个温婉娴静,如空谷的幽兰,清雅而动人。
啧。
高某人奋斗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工业革命,都是虚的。
只有眼前的活色生香,才是最真实的奋斗回馈。
他懒洋洋的脑子里,一个绝妙的、充满了人文主义关怀和科学发展观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严肃的、探讨学术问题的语气开口了。
“昨夜,为了给妙贞解毒,我体内的阳气损耗极大。虽说食补了一番,但依旧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张妙贞的心猛地一揪,紧张地看着他。难道……那毒还有后患?
梦雪也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她知道,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时候,多半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
果然,高自在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
“我最近潜心钻研医术,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疗法。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我这至阳之体,需要至阴之气来调和。以前,只有梦雪你一人,阴阳勉强平衡,但效率太低,每次调和,都让你疲惫不堪,我也恢复得慢。”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梦雪,“本长史于心不忍啊!”
梦雪的嘴角抽了抽,已经猜到他想放什么屁了。
高自在完全无视她的表情,继续说道:“但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妙贞加入,我们就可以形成一个完美的、高效的、互利共赢的能量循环!”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
“你们二人,一为火,一为水。水火既济,阴阳调和。若我们三人能……”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能共同修行,便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的元气能迅速恢复,你们也能在我的阳气滋养下,容光焕发,青春永驻!此乃三赢之局啊!”
饭厅里,一片死寂。
张妙贞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她饱读诗书,却从未在哪本典籍上,看过如此……如此惊世骇俗的“疗法”!
共同……修行?
她看着高自在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已经有些发黑的梦雪。
这个男人,他……他怎么能把这么无耻下流的事情,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还带着一股子为了大家好、为了科学献身的崇高感?
梦雪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夫君的意思是……”
高自在猛地一拍大腿,一脸“你懂我”的欣慰表情。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一龙双凤,节能减排!今晚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