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云斩出的混沌——开天,这一剑,朴实无华,却蕴含着自混沌中开辟清浊、定鼎乾坤的无上伟力。剑光所过之处,并非撕裂空间,而是将路径上的一切都归于虚无,归为最原始的混沌状态,再于这混沌之中,强行缔造出一条属于秩序、属于叶凌云自身大道的剑意通道!
戮天魔帝血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身所有的魔气、所有的道则,在这道灰蒙蒙的剑光面前,都变得异常迟滞、脆弱,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君王,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力!甚至连他赖以生存、视之为根本的戮天大道,都在剧烈震颤,仿佛要被这一剑从根源上斩断!
“不!本帝乃万魔之尊,岂会败于你手!!”戮天魔帝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求生欲压倒了一切!他不再顾忌消耗,不再保留后手,将残存的所有本源魔元,连同那融合不久的、属于影刹、魅荼等人的杂乱魔魂意志,尽数燃烧、献祭!
“万魔戮天,以身殉道!”
他整个魔躯轰然膨胀,化作一尊顶天立地、却又布满裂痕的恐怖魔像,魔像之上,无数扭曲的面孔在哀嚎、在诅咒,散发出最后、也是最极致的疯狂与毁灭气息!
他双掌合十,猛地向前推出,凝聚了自身一切的一击,化作一道吞噬光线的、纯粹的黑暗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迎向那开辟之剑!
这是魔帝的最后一搏,蕴含着他对毁灭大道的所有理解,以及那不惜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志!
“轰——————!!!”
灰蒙蒙的开天剑光,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洪流,终于在这葬帝谷的核心,轰然对撞!
这一次的碰撞,超越了声音,超越了光暗,甚至超越了寻常意义上的能量冲击!那是两种截然不同、针锋相对的大道本源的终极碰撞!
碰撞的中心,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时间和空间在那里失去了意义,法则的碎片如同琉璃般四散飞溅,又被更基本的力量磨灭。一个微小却无比深邃的黑洞瞬间形成,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却又在下一瞬被混沌开辟之力强行抚平、弥合!
盆地边缘,即便已经退出极远,云芷璇、烈阳羽士等人依旧被这恐怖的碰撞余波震得气血翻腾,纷纷再次吐血,骇然望着那碰撞的中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灰蒙蒙的剑光,如同破开浊浪的定海神针,虽然光芒在黑暗洪流的冲击下不断暗淡、摇曳,但其那股开辟、秩序的本质意志却始终不灭,坚定不移地向前推进!而那道黑暗洪流,虽然声势浩大,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却在开天剑光的持续净化、分解下,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不断地消融、溃散!
“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从黑暗洪流内部传来,那是戮天魔帝燃烧的魔魂和道则在崩溃的声音!他魔像之上的无数面孔发出最后凄厉的哀嚎,随即接二连三地炸裂、湮灭!
“不——!本帝不甘心!万古封印未能磨灭本帝,岂会栽在你这黄口小儿手中!!”戮天魔帝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嘶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本源正在被那该死的混沌剑光飞速磨灭,连重塑魔躯的机会都在丧失!
叶凌云面色同样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身躯微微颤抖。施展这至强一剑,对他同样是巨大的负担,几乎抽空了他刚刚小成的混沌体本源。
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星,死死盯着那不断溃散的黑暗洪流,将最后的意志与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剑光之中!
“魔帝,你的道,走错了!毁灭并非终点,混沌亦非无序!今日,便由我,为这万古恩怨,画上句号!”
他猛地暴喝,声如惊雷:“开天剑意,斩!”
那灰蒙蒙的剑光骤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仿佛真的有一方世界在剑光中开辟而出,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万物萌发,秩序初定!这股新生的、充满希望与生机的开辟意志,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
如同泡沫破裂,那庞大的黑暗洪流再也支撑不住,从核心处开始,寸寸碎裂,最终轰然崩溃,化作漫天飘散的黑色光点,随即被残存的混沌之气彻底净化、吞噬!
剑光去势稍减,却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瞬间穿透了崩溃的洪流,狠狠斩在了后方那尊布满裂痕的魔像胸膛之上!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割裂声。魔像的动作猛地僵住,胸膛处,一道平滑的剑痕迅速蔓延开来,剑痕边缘,混沌之气缭绕,不断阻止着魔气的愈合,并向着魔像全身蔓延、净化!
戮天魔帝那庞大的魔像开始剧烈颤抖,表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扩散,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痕,血眸中的疯狂、愤怒、不甘……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灰暗。
“混元子……观星……还有……混沌体……”他发出了最后一声近乎呢喃的低语,充满了无尽的复杂意味。
下一刻,巨大的魔像轰然崩塌,如同沙凋般瓦解,化作最精纯的魔气本源,随即被紧随而至的混沌开天剑意彻底扫荡、净化,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唯有他眉心那道暗金色的魔纹,在最后关头挣脱而出,试图遁入虚空,却被叶凌云早有准备,以混沌星力凝聚的大手一把抓住,强行镇压封禁,收入了混沌海中,留待日后处理。
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魔帝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肆虐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破碎的盆地中央,只剩下叶凌云一人独立。他衣衫褴褛,浑身浴血,气息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他依旧顽强地站立着,手中的混沌开天剑虚影缓缓消散。
铺天盖地的魔气已然消散,阳光刺破常年笼罩谷地的暗红天幕,洒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也照亮了叶凌云那虽然疲惫却无比坚定的脸庞。
死寂,持续了数息。
随即,盆地边缘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呐喊!
“赢了!我们赢了!叶师兄斩了魔帝!”林寒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声音嘶哑地大喊。
“叶帝子……真乃神人也!”孙明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眼中却充满了狂热与敬佩。
那些劫后余生的各派弟子、散修们,更是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恐惧与绝望。
“他娘的……真让他办成了!”烈阳羽士重重一拳砸在旁边一块焦黑的岩石上,岩石应声而碎,他畅快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咳出几口淤血,但脸上的兴奋之色却难以掩饰,“老子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叶凌云,你算一个!”
石猛族长拄着断裂的图腾石柱,瓮声瓮气地吼道:“好!杀得好!痛快!”声如洪钟,震得周围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渊寂族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周身缭绕的水汽都平复了许多,他看向叶凌云的方向,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波澜:“此战,足以载入史册。”
风苓族长轻抚被剑气割裂的衣袖,望着那片战场,轻声道:“混沌体……果然名不虚传。此子,当为人族脊梁。”
磐石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叶施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功德无量。”他周身佛光虽然暗淡,却充满了祥和与欣慰。
洛雨仙子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凌云的身影,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随即身影缓缓融入阴影,开始默默调息。
净尘仙子快步上前,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烈阳羽士,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叶凌云,清冷的嗓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叶道友临阵突破,混沌体小成,逆行伐帝,此等壮举,亘古罕见!实乃我正道之幸,苍生之福!”
而云芷璇,早已化作一道月华流光,不顾自身伤势,第一个冲到了叶凌云身边。她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感受到他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混沌星力和沉重的伤势,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凌云表哥!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叶凌云看着眼前急切的云芷璇,又看了看围拢过来的、脸上带着激动、关切与敬佩的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却温和:“无妨……还死不了。让大家担心了。”
“你这小子,下次可不许再这么拼命了!”烈阳羽士在净尘仙子的搀下走过来,虽然语气粗豪,但眼中的关切却毫不掩饰。
叶凌云微微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深不见底的封印深渊和周围破碎的山河上,眉头微微蹙起:“魔帝虽灭,但此地隐患犹存。仙灵源眼沉寂,四象镇魔枢尽毁,这葬帝谷……需妥善处理。”
众人闻言,兴奋之情稍敛,也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净尘仙子点头道:“叶道友所言极是。此地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稳定局势。”
“还有那些圣族余孽,也不知是否清除干净。”渊寂族长补充道。
叶凌云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混沌海和沉重的伤势,知道现在确实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他看向云芷璇和众人,轻声道:“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之地疗伤。其余之事,稍后再议。”
“好!”众人齐声应道。
云芷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叶凌云,烈阳羽士、石猛等人也互相扶持着。幸存下来的修士们开始清理战场,收殓同伴遗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恸与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大劫后的坚韧与希望。
阳光彻底驱散了谷中的阴霾,照耀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
叶凌云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盆地外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背影却显得异常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