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崩塌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取代震耳欲聋厮杀声的,是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以及偶尔响起的、寻找同门的急切呼唤。
葬星谷内,满目疮痍。大地开裂,焦黑处处,破碎的法宝残片和未干涸的血迹混杂在一起,诉说着刚才那场大战的惨烈。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魔气与血腥味,但在瑶光圣地的净化圣光与云芷璇先天道胎气息的持续涤荡下,正逐渐变得清明。
幸存下来的正道修士们,几乎个个带伤,衣衫褴褛,灵力枯竭。许多人脱力地坐倒在地,望着周围同伴的尸体和崩塌的祭坛废墟,脸上充满了疲惫、悲伤,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终于活下来的茫然喜悦。
救治伤员的工作迅速展开。青木学府的弟子们强撑着透支的身体,穿梭在伤员之间,施展着疗愈法术,喂服丹药。西极金刚宗的武僧们一边诵念往生经文超度亡魂,一边用精纯的佛元为重伤者稳住伤势。各方修士也纷纷拿出各自携带的灵药,互相救助。
叶凌云缓缓从崩塌的高台废墟上落下,脚步略显虚浮。与圣使的最终对决,尤其是最后那式“混沌开天”,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混沌本源。他取出一枚丹药服下,默默调息,目光扫过战场,看着那些永远闭上眼睛的同道,眼神沉凝。
“叶帝子!”
炎烈、林寒、磐石、洛雨等人纷纷围拢过来,他们同样伤势不轻,气息萎靡,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叶凌云的敬佩。
“叶师兄,你没事吧?”林寒关切地问道,他玄水剑宗损失不小,此刻声音沙哑。
“无妨,消耗大了些。”叶凌云摇摇头,看向众人,“诸位辛苦了,伤亡如何?”
炎烈神色一暗,咬牙道:“我们南离火神宫……折了七位师弟,重伤数十人余……其余伤者众多……”
磐石大师双掌合十,低诵佛号:“阿弥陀佛,我西极金刚宗亦有八位弟子圆寂于此。伤者过半。”
木婉清脸色苍白地走来:“青木学府伤亡较轻,但灵力耗尽者众多,救治压力很大。”
洛雨轻轻擦拭着剑上的血迹,淡淡道:“散修和小门派弟子,伤亡最重。”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虽然取胜,但代价惨重。
正在这时——
“凌云哥哥!”
一个清冷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的声音响起。只见云芷璇直接飞身而起,翩然落地,快步来到叶凌云面前。她周身道韵流转,依旧清冷出尘,仿佛刚才的大战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影响。
她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担忧,上下打量着叶凌云,见他只是消耗过大,并无致命伤势,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芷璇。”叶凌云看到来人,紧绷的神情微微一松,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切的笑容,“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再晚片刻,恐怕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他的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慨,更带着对亲人到来的安心。
“还说!”云芷璇微嗔,习惯性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氤氲着浓郁生机、药香扑鼻的丹丸,不由分说地塞到叶凌云手里,“这是父皇给的的‘九转还玉丹’,快服下调息,莫要伤了本源。”
她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的不容置疑的关切。周围众人见状,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云梦帝朝与叶家是世交,叶凌云与云芷璇是表兄妹之事,在场不少人都知晓。
叶凌云心中一暖,没有推辞,接过丹药便吞服下去。温和却庞大的药力瞬间化开,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混沌海。
“你也小心些,你刚恢复,此地危险,怎可如此贸然前来?”叶凌云一边调息,一边忍不住带着兄长的口吻叮嘱道。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妹看似清冷,实则外柔内刚,且极有主见。
“葬星谷大战,我怎能不来?况且我修为精进了不少。”云芷璇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眼底的关切未减,“倒是表哥你,总是如此拼命。”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惨烈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先天道胎与混沌体之间的玄妙感应,让她比旁人更清晰地感受到叶凌云刚才经历的凶险。
这时,瑶光圣地和栖凤山的带队者也走了过来。
道门为首的是一位气质圣洁、手持玉如意的女修,名为净尘仙子。栖凤山则是一位身穿七彩羽衣、性格火爆的男子,名为烈阳羽士。
“多谢道门、栖凤山诸位道友仗义援手!”叶凌云再次向两人致谢。
“这次真是多亏了净尘仙子、云仙子还有烈阳道友及时赶到!”炎烈嗓门洪亮,带着感激,“诸位的神通、法术,真是帮大忙了!”
林寒也郑重拱手:“若非诸位率众破阵,我等今日恐难生离此地。”
磐石大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诸位道友慈悲。”
云芷璇微微欠身还礼,语气平和:“诸位道友客气了,同为正道,守望相助是应当的。芷璇也只是恰逢其会。”她虽清冷,但礼数周到,并无丝毫倨傲。
净尘仙子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各位客气了,魔道猖獗,天下正道本是一家。”
烈阳羽士则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叶老弟厉害啊!硬刚那鬼圣使,最后那剑真是够劲!还有云仙子,你这道胎领域真是好用,下次打架一定还得叫上你!”
烈阳羽士的话冲淡了些许凝重的气氛。
众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了解了彼此的情况。道门和栖凤山也是在秘境中察觉到葬星谷异动,循迹赶来,正好与云芷璇一行人几乎同时到达。
“此地不宜久留。”云芷璇轻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喧闹,“祭坛虽毁,但地底魔物并未彻底湮灭,只是被重新镇压。且秘境之中,恐还有魔道余孽潜伏。我等需尽快救治伤员,离开葬星谷,从长计议。”
“芷璇所言极是。”叶凌云点头赞同,“从那圣使死前所言来看,像他一样的使者不止一人,可能正在秘境某处谋划更大的危机,需尽快清点人数,撤离此地。”
当下,几位领头人迅速做出安排。救治伤员,收殓遗体,清点战利品,并派出小队巡视四周,戒备可能存在的危险。
叶凌云和云芷璇则走到一旁稍作休息。两人之间不再有多余的言语,但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以及先天道胎与混沌体之间玄妙的气机交融,却形成了一种无比和谐默契的氛围。
一个调息恢复,一个则静静守在一旁,偶尔指尖流淌出淡淡的、有助于宁心静气的道韵,无声地助叶凌云更快炼化药力。
劫后的葬星谷,忙碌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