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客厅里铺着柔软的地毯,秋野正兴致勃勃地搭着积木城堡,苏和盘腿坐在旁边,时不时递给他一块合适的积木,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梁远清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专业期刊,目光却时不时从书页上方飘向那对温馨的母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悄滑向九点。几乎是分秒不差,梁远筝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客厅门口,手里还拿着条小毛巾。
“小野,到时间啦,该洗澡准备睡觉觉了。” 她声音温和,动作却毫不拖沓,走上前就弯腰把秋野抱了起来,顺手用毛巾擦了擦他玩得有些汗津津的小额头。
秋野正玩在兴头上,扭着小身子不乐意:“唔,还要玩。”
“明天再玩,乖。” 梁远筝哄着,然后目光转向苏和,语气立刻切换成指挥官模式,“和和,你也别坐着了,都快九点了!孕妇要保证充足睡眠,赶紧的,洗漱准备睡觉了!”
苏和手里还拿着一块三角形的积木,闻言,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拖长了调子:“姐,这才九点,我还不困呢。” 她求助似的看向沙发上的梁远清,眼神里写着“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梁远清接收到小妻子哀怨的目光,从书后抬起头,对梁远筝露出一个无奈又温和的笑容:“姐,让她再玩一会儿吧,刚吃完饭没多久。”
梁远筝抱着秋野,下巴一抬,立场无比坚定:“不行!作息要规律!早睡早起身体好!和和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必须听我的!远清,你也别看那些东西了,光线暗,伤眼睛,别早早成了老花眼。早点休息!” 说完,不再给两人讨价还价的机会,抱着还在小声哼哼的秋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客厅,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夜间巡查任务。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苏和看着姐姐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积木丢回积木筐,整个人向后一仰,瘫在地毯上,对着天花板哀叹:“啊,我感觉我失去了人身自由,连几点睡觉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远清放下期刊,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是笑意:“姐也是为你好。你现在的睡眠确实很重要。”
“我知道是为我好。” 苏和撅着嘴,抓住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摇晃着,“可是我真的不困嘛!而且,白天睡了那么多。”她忽然眼睛一转,看向他,语气变得娇憨起来,“老公,你别看书了,你陪我嘛!我一个人无聊。”
梁远清对她的撒娇向来毫无抵抗力,几乎是立刻投降:“好好好,不看了,书哪有我们和和重要。”他站起身,顺手将她也从地毯上拉起来,“来,陪我的大宝贝回房聊天。”
两人回到二楼的卧室。房间里的冷气开得适中,灯光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梁远清靠坐在床头,背后垫着两个蓬松的枕头。
苏和踢掉拖鞋,像只慵懒的猫,慢吞吞地爬到他身边,然后调整姿势,舒舒服服地趴在他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一只手还不安分地伸过去,玩着他睡衣上那颗光滑的纽扣,一圈一圈地转着。
梁远清的手臂自然地环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感受着这份宁静的依偎。怀孕后的苏和,身上多了一种柔和温润的气息,让他着迷。
玩了一会儿纽扣,苏和忽然想起什么,仰起脸看他,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老公,名字想好了吗?” 她对秋野的名字满意得不得了,既有意境又不失稳重,所以对老二的名字也充满了期待。
梁远清低头看着她期待的小脸,嘴角弯起,肯定地点点头:“嗯,想好了。”
“真的?快说快说!叫什么?”苏和一下子来了精神,撑起上半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预产期在二月,正是冬去春来的时候。”梁远清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沉稳的韵律感,“如果是女儿,就叫‘春晓’。梁春晓。”
“春晓。” 苏和轻声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春天的早晨,孟浩然的诗,春眠不觉晓!”
“对。”梁远清点头,“春晓寓意着一切希望和梦想的开始,在春天破晓的时刻降临,充满生机和朝气。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清亮悦耳。”
苏和眼睛转了转,点点头:“寓意是很好,听着也舒服,可是,这听起来有点像女孩的名字呀?万一又是个男孩呢?像小野一样,是个皮小子怎么办?”
梁远清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如果是男孩,就叫‘春莳’。梁春莳。”
“春莳?” 苏和眨了眨眼,“哪个‘莳’?”
“草字头,一个时间的时。”梁远清用手指在她掌心比划了一下,“这个字不常见,但寓意很好。”
苏和看着掌心,仿佛能看到那个字,笑道:“看起来就很有文化的样子!快说说,有什么讲究?”
梁远清耐心解释:“‘莳’字,有栽种、移植的意思,引申为培育、成长。用在名字里,寓意完美无瑕,也象征着生机勃勃,兴旺发达。‘春莳’,春天栽种下的希望,精心培育,期待他茁壮成长,成为一个德行圆满、有所作为的人。”
苏和听得入神,忍不住感叹:“不愧是大教授!取个名字都能引经据典,清新脱俗又不失深意。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比我想的什么‘花花’、‘朵朵’高级多了!”她以前曾开玩笑说要是女儿就叫梁小花。
梁远清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苏和重新趴回他怀里,美滋滋地说,“春晓,春莳都很好听。不过,”她想起什么,又抬起头,带着点狡黠看他,“听你这意思,好像更偏向‘春晓’?你预感是女儿?”
梁远清没有否认,眼神变得温柔而深邃,他轻轻抚摸着苏和依旧平坦的小腹,低声道:“嗯。我有预感,是个女儿。”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丝回忆的暖意,“在灵隐寺那天,我给小黄豆点灯的时候,也在佛前悄悄求了,祈求菩萨,能赐给我们一个女儿,一个像你一样,聪明、善良、贴心又勇敢的女儿。”
苏和听着,心里又甜又软,可不知怎的,或许是孕期荷尔蒙作祟,一丝微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的小情绪冒了上来。她撇了撇嘴,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说:“哦!原来梁教授这么想要女儿呀?贴心小棉袄嘛!难道我就不贴心吗?我不也是你的小棉袄吗?哼,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是妈妈今生的情敌!你这还没出生呢,就开始偏心了?”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还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以示不满。
梁远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醋意和一套歪理说得一愣,随即忍俊不禁,胸腔发出低沉愉悦的笑声。他赶紧收紧手臂,把故作生气的小妻子牢牢圈住,低头看着她鼓起的小脸,眼神里满是纵容和爱意,语气却故意带着惶恐:“不不不!”
他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春晓怎么会是你的情敌呢?你永远是我唯一的情人。今生今世是,下辈子是,下下辈子还是。女儿是宝贝,但你是我最爱的人,是我要携手一生、灵魂相依的人。这怎么能一样呢?”
他看着苏和的眼睛,语气真挚得不容置疑:“我想要个像你的女儿,是因为我爱你。我想看着一个缩小版的你慢慢长大,想把我没能陪伴你的童年,加倍补偿给我们的女儿。想保护她,宠爱她。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为有你。你是源头,是核心,是我的全部。”
这番话说得苏和心花怒放,那点小小的、无厘头的醋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甜蜜和感动。她脸红了,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笑意:“油嘴滑舌,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不是哄你,是真心话。”梁远清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且,有了女儿,我们家里就又多了一个人爱你,和我一起爱你,不好吗?”
苏和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个软软糯糯、可能有着她或梁远清眉眼的小女孩,甜甜地叫她妈妈,跟在她身后,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当然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努力生个女儿,梁春晓!”
“嗯,梁春晓。”梁远清笑着重复,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不过,如果是春莳,我们也一样爱他。都是我们的宝贝。”
“那当然!”苏和重新舒服地窝好,手轻轻放在小腹上,仿佛在跟里面的小豆芽对话,“宝贝,你听到没?爸爸给你取了两个超级好听的名字!你要乖乖的,健康长大哦!妈妈和爸爸,还有哥哥,还有奶奶,还有爷爷,都超级超级爱你,期待你的到来!”
卧室里灯光温暖,空调发出细微的声响,窗外是盛夏宁静的夜晚。不知不觉,苏和的眼皮开始打架,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含糊。梁远清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知道她睡着了。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然后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他依旧睁着眼,感受着身边妻子温热的体温和安稳的呼吸,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们新的希望,无论是春晓还是春莳,都将是他们爱情和生命最美好的延续。他低下头,在苏和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无声地道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