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悄无声儿地滑出“巢穴”入口，像一头收敛了所有气息的钢铁雪豹。外面正赶上铺天盖地的“白毛风”，能见度低得感人，五米之外人畜不分。阿哲管这叫“老天爷赏饭吃”，完美的潜行天气。
陈默把驾驶模式怼到“静默”，车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几个人怦怦的心跳声，只有身下传来电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蜂鸣和轮胎压雪的“噗噗”声。秦雨墨坐在副驾，眼睛跟雷达似的扫着前方和侧翼，手里攥着加强过的脉冲枪，那架势，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得开火。
阿哲挤在后座，面前摊开三个屏幕——一个是林风远程传过来的、根据“铁爪”活动轨迹和零星情报拼凑出的简陋区域地图；一个是“北极星”自身传感器数据（温度、辐射、震动）；还有一个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拼装了多种感应头的“广域被动扫描仪”。
“兄弟们，稳住，咱们现在玩的就是心跳。”阿哲压低声音，语气里却带着点技术宅特有的兴奋，“这鬼天气，热成像废一半，光学侦查基本抓瞎，正是摸鱼……啊不，是战术渗透的黄金窗口期！”
“铁爪”这次没在前面带路，而是蜷在改装后加大的后备厢里——阿哲给它也弄了个带保温垫的专属位置。这大家伙似乎知道任务特殊，安静得出奇，只有耳朵偶尔转动一下，像两个高性能声波雷达。
“北极星”在暴风雪中缓慢而坚定地前进。自适应迷彩起了作用，灰黑色的车体在漫天灰白中并不突兀。陈默开得极为小心，尽量选择背风的雪脊或冰坎下方行驶，避开开阔地。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估摸着已经深入“c.c.A.”可能的活动范围。阿哲突然“咦”了一声，盯着扫描仪屏幕上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波动。
“有情况！十一点钟方向，大约……八百米？信号太弱了，飘忽不定，像是……低功率的周期性扫描波？”阿哲的声音绷紧了，“不是自然现象，有规律。”
“能判断是什么吗？”陈默立刻将车速降到最低，几乎是在蠕动。
“像是……某种主动式传感器的边缘辐射。非常隐蔽，功率控制得极好，要不是我这设备专门优化过被动接收，根本逮不住。”阿哲快速分析，“不是针对咱们的，更像是……一个固定监测点的扇面扫描。”
“绕开它。”秦雨墨立刻给出建议。
陈默点头，操控“北极星”开始向右侧迂回。车子在深厚的积雪中转向，新换的宽胎和履带复合系统展现出强大适应性，几乎没有打滑。
刚绕出没两百米，阿哲突然低吼一声：“卧槽！动了！那个信号源动了！速度很快！朝咱们这边来了！”
几乎同时，“铁爪”在后备厢发出极其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滚出的警告性呜咽，身体也微微绷起。
“被发现了吗？”陈默心头一紧。
“不一定！可能是例行巡逻路线！”阿哲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高度在降低……这东西在低空飞！是无人机！小型高速无人机！”
“北极星”的静默模式在运动目标面前优势大减。陈默当机立断：“找掩体！”
他猛地一打方向，“北极星”冲向旁边一处被风雪半掩的、巨大的冰裂隙阴影中。车子险险地挤进冰缝，陈默立刻熄火，切断所有非必要电源。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仪表盘和屏幕发出的微光，以及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阿哲死死捂住他那台扫描仪，生怕泄露一丝信号。秦雨墨已经将脉冲枪架在车窗边缘（车窗覆盖着特殊薄膜，从外看几乎不反光），枪口微微探出，对准信号来袭的大致方向。
暴风雪呼啸着从冰缝上方掠过，卷起漫天雪沫。在这自然的噪音掩护下，一丝几乎被完全掩盖的、高频的旋翼切割空气的“嗡嗡”声，由远及近。
来了！
透过冰缝边缘和风雪间隙，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快速掠过。那东西不大，约莫脸盆大小，造型极其简洁流畅，没有任何多余的光源，通体哑光深灰色，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下方似乎挂着某种多光谱感应吊舱，正在有条不紊地左右扫描。
它飞得很低，很稳，完全不受狂风暴雪的影响，显露出极高的稳定性和智能控制水平。它就从距离“北极星”藏身处不到五十米的斜前方飞过，最近的时候，陈默甚至能看清它旋翼根部细微的结构。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车内四人（加上一犬）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无人机似乎略微停顿了零点几秒，机头微微转向冰缝方向。吊舱的镜头仿佛对准了他们。
秦雨墨的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阿哲额头的汗滴到了屏幕上。陈默全身肌肉紧绷，异能蓄势待发，准备一旦暴露，就用最快速度把这铁鸟收进空间，哪怕可能引发未知风险。
“铁爪”喉咙里的呜咽声压到了极限，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
然后，那无人机像是没有发现异常，也可能是被更远处某个随风滚动的雪堆吸引了注意，它调整方向，加速，嗡嗡声迅速远去，消失在风雪帷幕的另一侧。
直到扫描仪上代表它的信号源彻底消失在前方，车内凝固的空气才猛地松弛下来。
“呼……我滴个亲娘……”阿哲整个人瘫在座椅上，抹了把冷汗，“这玩意儿……太专业了。绝对军用级，甚至更高。它的扫描模式很智能，不是傻乎乎的格子扫，是有重点的、带预测分析的。”
“它发现我们了吗？”秦雨墨缓缓收回枪，但警惕未消。
“不确定。”阿哲摇头，“我们的伪装和静默应该起到作用了。但那种级别的AI，很难说有没有捕捉到极其微弱的异常，也许它只是优先级判定不高，或者需要上报，而不是直接攻击。”
陈默看着无人机消失的方向，面色凝重。一次巡逻无人机就如此难缠，那它守护的核心区域，该是何等龙潭虎穴？
“继续。”陈默重新启动“北极星”，但更加谨慎，“至少知道，咱们找对地方了。这‘邻居’家的看门狗，够凶。”
“北极星”再次如同阴影般滑出冰缝，朝着那片隐藏着能源希望与未知危险的神秘区域，继续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