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光,带着一种属于秋日的清透质感,透过兰蕙斋410室米白色的窗帘缝隙,精准地在沈清冰的书桌上投下一道细长而明亮的光带。光带中,细微的尘埃缓慢浮动,如同静谧的舞蹈。沈清冰早已端坐在书桌前,脊背挺直,手边放着一杯清水,正安静地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关于认知心理学与设计思维的着作。她的指尖偶尔划过书页边缘,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凌鸢的闹钟在七点二十准时响起,是一段轻柔的钢琴曲。她闭着眼,手臂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精准地按掉闹铃,然后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又赖了足足五分钟,才顶着一头有些蓬乱的短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挡了一下。
“早……”她含糊地嘟囔着,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未褪尽的睡意,像裹着一层柔软的绒毛。
沈清冰翻过一页书,目光没有离开文字,只是淡淡回应:“早。热水在保温瓶里。”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清晰而稳定,有效地切割开清晨的朦胧。
“嗯。”凌鸢晃晃悠悠地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她端着杯子,没有立刻去洗漱,而是趿拉着拖鞋,凑到沈清冰旁边,半眯着眼睛看向那本打开的书,“在看什么?”
“一些关于思维定势和创造性问题解决的研究。”沈清冰将书往她那边稍稍偏了偏,让她能看到页面内容。
凌鸢眯着眼,努力聚焦看了几行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随即放弃地摇了摇头:“太深奥了……等我醒醒再看。”她端着水杯,转身走向洗漱间,在门口差点与刚轻轻推门进来的石研撞个满怀。
石研手里拿着她那台黑色的相机,肩头带着一丝从室外带回的、清冽的晨间气息,发梢甚至隐约沾着未散的露水湿意。
“这么早?”凌鸢侧身让她过去,有些含糊地问。
“嗯。”石研轻声应道,声音如同耳语,“晨光很好,去湖边走了走。”她步履轻缓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将相机连接上数据线,开始安静地导出今早拍摄的照片。屏幕亮起,闪现出几张笼罩在淡金色晨曦中的望星湖景致,水雾氤氲,宁静非凡。
胡璃的床铺,浅蓝色的帷帐还紧闭着,但能听到里面传来翻身时床垫轻微的吱呀声,以及带着困意的、细微的呼吸变化,显然主人正处于清醒与沉睡的边界挣扎。
凌鸢洗漱完回来时,脸上挂着水珠,整个人看起来清醒了不少。她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开始手脚利落地整理床铺,嘴里还哼着一段不成调却轻快的旋律。沈清冰合上书,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今天上课要用的资料和笔记本,按照大小和课程顺序叠放整齐。
“今天什么课?”凌鸢将被子铺平,随口问道。
“上午设计基础,下午没课。”沈清冰将几本厚厚的参考书和笔记稳妥地放进深灰色的双肩背包里,拉上拉链。
“我也是。”凌鸢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点亮屏幕查看课表,“下午想去图书馆找些色彩理论相关的资料,感觉最近用的配色有点僵。”
正在浏览照片的石研头也没抬,自然地接了一句,声音平静无波:“图书馆三楼东区,靠窗的那排位置,这个季节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的光线最好,适合看书。”
“记下了。”凌鸢笑着朝石研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尽管对方可能根本没看见。
就在这时,胡璃的床帘终于“唰”地一下被拉开一条宽缝,她顶着一头比凌鸢更夸张的乱发,揉着惺忪的睡眼探出头来,声音沙哑地问:“几点了……”
“七点四十。”沈清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清晰显示的时间,平静地陈述事实,“你第一节有古典文献导读。”
“啊——!”胡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瞬间彻底清醒,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色,“完了完了!要迟到了!张教授最讨厌人迟到了!”
她几乎是滚下床的,手忙脚乱地抓起叠放在椅子上的衣服,也顾不上什么搭配,匆匆往身上套,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洗漱间。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牙刷碰撞杯子的清脆响声,以及一阵被水呛到的短促咳嗽。
凌鸢和沈清冰隔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又了然的笑意。她们默契地加快了手上收拾的速度,凌鸢将速写本和笔袋塞进背包,沈清冰则检查了一下钥匙和校园卡。
石研已经整理好照片,正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小口吃着一片全麦吐司,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摄影构图理论书。窗外的阳光愈发耀眼,将410室内的景象照得清晰而明亮,空气中漂浮着牙膏的薄荷味、吐司的麦香,以及属于清晨的、充满希望的气息。新的一天,就在这间小小宿舍里琐碎却充满生机的声响中,不可逆转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