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在周三下午不期而至,给清墨大学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苏墨月合上采访笔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旁边,邱枫将平板电脑推过来,屏幕上是一份条理清晰的日程安排和几个重点标注的联络人信息。
“下周末校运会的后勤保障流程和志愿者调度,初步方案在这里。”邱枫的声音不高,恰好能被苏墨月听见,“几个关键节点,需要你们新闻部跟进报道的,我都标黄了。”
苏墨月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清楚。焦点图和短讯我来跟,深度稿交给大一的学妹练手。”她说着,很自然地从邱枫放在桌角的保温杯里倒了些热水到自己杯中。无需多言,公务的协作与生活的关照,已彻底沉淀为这种举手投足间的默契。窗外的雨声淅沥,反而衬得这片空间格外宁静安稳。
雨势稍歇,胡璃和乔雀却正对着“墨香缘”书店里两个截然不同的书架,面临着一场甜蜜的抉择。胡璃驻足于现当代文学书架前,指尖拂过几本新到的诗集,眼神流连;而乔雀则稳立于古籍与学术着作区,对着一套新影印的地方志丛书,目光灼灼。
“《城南旧事》的评注本……”胡璃轻声说,带着点向往。
“《临川县志》道光年间的补遗本,馆藏都没有。”乔雀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光亮与一丝犹豫。书店老旧的吊灯投下温暖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纸墨特有的香气。
片刻沉默后,却是乔雀先开了口:“你的诗集,下次茶会可以念。”她语气平静,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让步与支持。
胡璃眼睛弯了起来:“那你的县志,笔记借我看看?”她懂得这份分享的重量。最终,胡璃拿着那本诗集去结了账,而乔雀则决定再多来几次,细细翻阅那套县志再做决定。学问的共鸣与扶持,不仅在于激烈的问难,也在于这尊重彼此兴趣岔路的相伴。
细雨并未阻挡秦飒和石研的脚步。雕塑工坊里,白日黏土实验的“动态转译”暂告段落,但工作台上却多了新的研究对象——几件沾满颜料、形态各异的画刷、调色刀,甚至一块被色彩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旧木板。那是秦飒从油画系朋友那里“搜罗”来的废弃工具。
石研调整着三脚架的高度,镜头对准那些承载了无数创作痕迹的物件。“静态的工具,当其使用生命周期结束,上面凝结的‘劳作’本身,成为一种更凝固的‘动态’。”她冷静地分析着,快门声在空旷的工坊里清脆响起。秦飒抱臂站在一旁,目光扫过那些工具,仿佛能透过斑驳的色块,看到它们曾经在画布上挥舞的轨迹。日间的探索延伸至夜晚,工坊的灯光为她们无声的共谋亮着,余温未散。
兰蕙斋410室。凌鸢没有打开电脑,而是摊开了一本速写本,铅笔在纸面上无意识地划动着线条。沈清冰则靠在床头,阅读一本与专业无关的哲学随笔。强制休憩时间被严格遵守,但思维的惯性并非那么容易停止。
“我在想,”凌鸢忽然停下笔,抬头,“我们的模型,是不是太追求‘最优解’了?”她没有看向沈清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有时候,一些看似低效的、绕远的路径,会不会本身就有价值?”
沈清冰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她合上书,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路径依赖’也意味着稳定。完全抛弃,系统会失序。或许……不是遗忘,是引入一点‘可控的噪音’?”
凌鸢眼睛一亮,看向沈清冰。两人目光交汇,没有再多说,但某种突破的苗头,似乎就在这脱离屏幕的闲散时光里,悄然萌发。宿舍的宁静,包容着思维的跃动。
而此时,夏星和竹琳正在生命科学院的植物培养室里。白天关于“衰减振荡”和动态系统的讨论,促使她们来到了这里。竹琳小心地调整着一组拟南芥的光照周期,同时记录着叶片角度的细微变化。夏星则在一旁,用便携式光谱仪捕捉着植物在不同光条件下的微弱反射信号。
“看,这个响应延迟,”竹琳指着数据记录仪上跳动的数字,“和你观测到的振荡衰减周期,有没有可能建立关联?”
夏星凑近看着,手指在屏幕上划着:“数据量还不够,但趋势……有点意思。我们需要更长时间的同步监测。”
跨学科的合作,从理论的碰撞落到了具体实验的并肩操作上。培养室里恒定的温度和湿度,与窗外微凉的秋雨形成对比,也映照着她们之间持续升温的探索热情。
夜色渐深,雨早已停了。清墨大学的灯火在湿润的空气中晕开,每一盏光下,或许都正上演着类似的故事——关于专业的求索,关于关系的维系,关于在既定的路径中,寻找那些能带来惊喜的、小小的岔路与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