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的深夜,只剩下星图与数据流动的声音。夏星和竹琳的“混沌关联”研究,终于捕捉到第一丝确切的信号。
“看这里,”竹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她放大了一段植物电信号图谱,上面原本杂乱的无规则波动中,清晰地出现了一组持续数分钟的、结构稳定的微弱震荡,“这个模式,与任何已知的环境干扰都对不上。”
夏星几乎同时调出了对应时段内,监测站捕获的一段背景电磁辐射频谱。在同样的时间坐标轴上,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同步的窄频涨落,如同幽灵般一闪而过。
“频率耦合的概率低于万分之三。”夏星快速计算着,眼神锐利如捕猎前的夜枭,“这不是误差。”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慎重。这并非最终的答案,甚至可能只是更深层混沌的入口,但它是第一个坚实的、可验证的交叉点。她们没有欢呼,只是更沉默、更专注地投入下一步的分析,试图确认这信号是否重复出现,是否具有更普遍的意义。攻坚的隧道前方,似乎透出了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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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工坊对石研而言,已彻底从一个观察对象转变为她的另一个“工作室”。她甚至拥有了一个固定的角落,用来存放她那些装着余料的小袋和实验相片。秦飒对此视若无睹,仿佛石研的存在与那些堆积的泥料、工具并无不同。
今天,石研在进行一次更大胆的尝试。她将一张记录着秦飒焊接金属构件时飞溅火花的底片,与一小撮收集来的、带着灼烧痕迹的金属氧化物粉末结合。在曝光时,她刻意控制了局部光线,让那些深色的粉末在相纸上形成类似星空般深邃的暗斑,与底片上明亮的火花轨迹形成强烈对比。
秦飒结束了一阶段的工作,走过来洗手。水声哗哗中,她的目光扫过石研正在定影液中轻轻晃动的相纸。那上面,炽热的瞬间与冷却后的残渣并置,创造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像陨石坑。”秦飒忽然开口,声音混在水声里,有些模糊不清。
石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秦飒是在评价她的照片。她看着相纸上那些由金属氧化物构成的深色斑点,环绕着火花留下的光痕,确实有种天体撞击后的荒凉感。
“嗯。”石研低低应了一声,心中某种紧绷的东西悄然松动。这不是指导,也不是赞美,只是一句观察。但来自于秦飒的、对她这些“痕迹”的观察,让她感到自己这条孤独的实验路径,第一次被真正地“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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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月和邱枫之间,那层由细微肢体接触搅动起的微妙涟漪,并未随时间平复,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具实感的存在。它不再需要偶然的触碰来证实,而是弥漫在两人共处的每一寸空气里。
校刊进入最后的印刷前确认阶段,需要她们共同签署一份文件。邱枫将文件推到桌子中间,苏墨月伸手去拿笔。这一次,两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刻意的、放缓的谨慎,仿佛在无声地划定一个安全的界域,避免任何可能的再次接触。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清晰的签名。整个过程流畅而安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然而,正是这种过于小心的回避,让那份被刻意压抑的张力显得更加昭然若揭。她们依旧高效地完成了所有工作交接,对话简洁专业,但彼此都清楚,某种界限已被触及,再也无法回到纯粹的、心无旁骛的工作伙伴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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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璃和乔雀的《金石录》共读结束后,她们的交流并未中断,而是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共享阅读其他金石拓本与文献。这次,她们选择在墨韵楼那间熟悉的、阳光充裕的阅览室角落。
没有约定具体的阅读内容,只是各自带着感兴趣的资料,共享一片安静。偶尔,其中一人会因读到精妙或存疑之处,将书册轻轻推向对面,指尖在某行字句或某个拓片细节上短暂停留。另一人便会放下手中的书,凑近细看,低声提出自己的见解或疑问。
大部分时间,她们只是安静地阅读,偶尔抬头,目光可能会在空气中短暂相遇,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便又各自埋首书海。这种共享的静谧,比任何热烈的讨论都更能滋养她们之间那种基于深厚专业共鸣的默契。关系的深化,在这种无需言语证明的陪伴中,如同植物生长,缓慢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