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号」挣脱了最后一丝梦魇回廊的精神污染,彻底驶入一片稳定而宁静的星域。舰桥上,象征着系统过载的红色警报灯次第熄灭,只余下平稳运行的柔和白光,以及一种大战过后、几乎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寂静。
连续穿梭于数个规则迥异、危机四伏的位面,尤其是在“梦魇境”中直面内心恐惧与猜忌,耗尽了每个人的心神。此刻,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深可见骨的疲惫便席卷而来。
秦飒靠着墙壁闭目凝神,石研默默擦拭着相机镜头,苏墨月靠在邱枫肩头,胡璃难得安静地趴在桌边,手指无意识地勾着竹琳递来的安神草叶。星岚船长把脚翘在控制台上,发出悠长的呼气声。
凌鸢站在舷窗前,望着窗外如天鹅绒般铺陈的陌生星云,掌心的罗盘温顺平和。她感受到一道沉稳安静的视线,转过身,对上沈清冰的目光。沈清冰推了推眼镜,朝舱室方向微微偏头。
一个无声的邀请。
凌鸢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
……
属于她们的舱室内,灯光被调暗,只留一盏壁灯洒下蜂蜜般粘稠温暖的光晕。
凌鸢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沈清冰则端来了两杯温热的饮品——一杯是给凌鸢的、散发着浓郁奶香与清甜芒果气息的特调,另一杯则是她自己的清淡花草茶。
“补充能量。”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柔和。
凌鸢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能感觉到对方手上稍低的体温和指腹细碎的薄茧。温热的液体恰到好处地熨帖了肠胃,也驱散着盘踞在精神深处的寒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向后靠去,寻找到一个熟悉的角度,将后颈与肩膀的重量完全交付。
沈清冰顺势坐下,让她能更舒服地嵌在自己怀里。她的手自然绕过凌鸢的肩膀,指尖按上她的太阳穴,力度精准地揉按起来。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基于了解和默契的抚慰,旨在驱散精神疲惫,理顺那些因过度使用而纠缠的“感官线头”。
凌鸢闭上眼,发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哼唧,身体彻底松弛,头向后仰,完全靠在了沈清冰的肩窝。
沈清冰的动作微微一顿。她能清晰地看到凌鸢放松后微颤的睫毛和染上淡粉的耳廓。镜片后的眼神深了些许,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地放得更缓,变成一种流连忘返的摩挲,从颈侧滑落,感受着指下肌肤逐渐升高的温度和愈发清晰的脉搏。
凌鸢手中的杯子被轻轻拿走。她没有睁眼,只是抬起手,精准地找到沈清冰的手,指尖穿过指缝,松松扣住。
空气在静谧中悄然变质。先前纯粹的安抚,在无声的靠近与逐渐同步的呼吸间,掺杂进劫后余生确认彼此存在的渴望。
沈清冰低下头,呼吸拂过凌鸢的额发,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无声收紧。
凌鸢睁开眼,眼底残留着疲惫,却更多是被点燃的亮光。她微微侧头,鼻尖几乎蹭到沈清冰的下颌,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
“沈老板……”
沈清冰用一个动作回答了她——她低下头,吻去了那未尽的话语。
这个吻,初始带着温存与怜惜,但很快便在彼此急促的呼吸和愈发用力的拥抱中,演变成了更深、更急切的索取与确认。
壁灯的光线被交叠的身影切割得斑驳陆离。
窗外,是浩瀚无垠、危机四伏的宇宙。
窗内,是方寸之间、只为彼此燃亮的暖光,与足以慰藉所有艰辛的、无声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