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的身影融入夜色,房间里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微妙的气氛。
谢君衍看着沈宁玉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与忧思,眸光微动。
他忽然起身,不是走向门口,反而像一只慵懒而精准锁定猎物的豹,步履无声地逼近沈宁玉的床铺。
“你…你又想干嘛?”
沈宁玉警惕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谢君衍仿若未闻,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开始整理她刚才辗转反侧弄乱的被褥,动作优雅流畅,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他将锦被铺展得没有一丝褶皱,又将枕头拍得松软,甚至细心地将床帐的流苏理顺。
“自然是,”
谢君衍侧过头,银发如月华流泻,几缕发丝垂落,扫过他俊美得近乎妖异的侧脸。
他唇角勾起一抹暧昧难明的弧度,声音低沉喑哑,带着钩子,
“为我的妻主,暖榻。”
一股奇异而馥郁的暗香,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香气并不浓烈,却极具存在感,丝丝缕缕,无孔不入,仿佛能浸透人的肌骨。
“谁要你暖!出去!”
沈宁玉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那香气扰得她心绪不宁。
她伸手想推开他,指尖却仿佛被那无形的香气绊住,力道软了几分。
就在她伸手的瞬间,谢君衍恰好直起身。
沈宁玉收势不及,非但没推动,反而因惯性跌入他怀中。
那馥郁的、带着侵略性的暗香瞬间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他胸膛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烫着她的皮肤,沈宁玉甚至能感觉到他衣衫下紧实肌理的轮廓和沉稳的心跳。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谢君衍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在她头顶响起,手臂看似随意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却没有立刻松开。
“看来玉儿,是默认为夫的提议了?”
“你胡说!放开我!”
沈宁玉耳根都红透了,手忙脚乱地想挣脱,却被他箍得更紧了些。
“嘘——别动。”
谢君衍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她耳畔呢喃,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玉儿若是心中难安,无法入眠,长夜漫漫,为夫岂能忍心让你独守空房?不若……我陪你?”
“陪、陪什么陪!”沈宁玉心跳漏了一拍,声音都变了调,
“谢君衍!你休想!快出去!”
看着她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模样,谢君衍眼底的笑意更深,却故作无辜:
“玉儿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睡榻上。”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窗边那张铺着厚垫的软榻,
“你睡床上。如此,你若夜半惊醒,或是害怕,一抬眼便能看见我。岂不安心?”
沈宁玉:“……”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这妖孽绝对是故意的!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不需要!你立刻、马上,回你自己房间去!”
沈宁玉用力推开他,这次谢君衍顺势松开了手。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她抓皱的衣袖,踱步到窗边,煞有介事地检查窗栓,又环顾房间,仿佛在评估那软榻的舒适度。
“长夜漫漫,玉儿独守空房,为夫于心何忍?”
谢君衍转过身,倚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颀长慵懒的身影,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更何况,万一南境有紧急消息传来,我在此处,也能第一时间告知于你,免得你胡思乱想,彻夜难眠。”
这话倒是戳中了沈宁玉的心思。
见她神色有所松动,谢君衍趁热打铁,语气放软了些,带着诱哄:
“只是隔着屏风,各睡各的。我保证,规规矩矩,绝不越雷池半步。嗯?”
最后那个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磁性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沈宁玉看着他被月光柔化的眉眼,听着他看似玩笑实则体贴的安排,再想到自己独自一人时确实容易胡思乱想……鬼使神差地,她竟没有立刻反驳。
“……随你便!”
沈宁玉最终别开脸,算是默许了,但嘴上依旧强硬,
“不过说好了!你睡榻上!敢靠近我的床,我就…我就让雪影啄你!”
谢君衍从善如流地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
“好,都听玉儿的。”
谢君衍果然不再多言,走到软榻边,姿态闲适地躺下,甚至还自己拉过旁边叠放的一条薄毯盖在身上。
那软榻对他而言有些短了,他只能屈着长腿,银发铺散在深色的毯子上,竟也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名画般的昳丽。
沈宁玉吹熄了蜡烛,房间里陷入黑暗,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她钻进被窝,背对着软榻的方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以及另一边传来的、谢君衍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疯了疯了!我居然真的让他留下来了!这要是传出去……】
可奇怪的是,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尤其是谢君衍那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或警惕,反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渐渐弥漫开来。
仿佛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局里,有了一堵可以倚靠的墙。
沈宁玉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在这份奇异的“陪伴”下,竟慢慢松弛下来。
胡思乱想的念头似乎也跑远了些,困意如同潮水般缓缓涌上。
半梦半醒间,沈宁玉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以及一句模糊的低语:
“睡吧,有我在。”
那声音太轻,像幻觉,却让她在沉入梦乡前,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而另一边,在庄墙之上巡视的裴七,自然也看到了谢君衍进入沈宁玉房间后久久未出。
【谢公子……竟已登堂入室至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