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虚灵哨站那令人心安的秩序领域,重新踏入血色苍穹下荒凉破败的废土,许扬和林夕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重新笼罩全身。空气中稀薄的、混乱的能量粒子再次开始缓慢侵蚀他们的体表防护(主要是许扬用“星火”能量维持的微弱秩序场),那种无处不在的、充满恶意的低语感也隐隐约约地萦绕在意识边缘。
但他们此刻的状态已非初临此地时的狼狈。经过净灵池的修复和能量补充,伤势痊愈,体力充沛,精神力饱满。许扬的“星火”能量不仅恢复,更因与净灵池的共鸣而变得更加凝练、活跃,对秩序法则的感悟也深了一分。林夕的肉体力量和精神韧性也得到了净化与强化。更重要的是,他们获得了关于这个世界的初步“地图”和“规则”,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闯入者。
根据从虚灵哨站获得的那份粗略地图,“锈蚀峡谷”位于他们现在所处荒原的西方,大约需要半天的行程。那片区域在地图上被标注为暗红色,画着齿轮和断裂武器的简图,旁边有“活性金属”、“构装体”、“锈蚀污染”等备注。
两人没有耽搁,确认方向后,便以稳定的速度向着西方前进。荒原的地面布满碎石和一种低矮的、叶片呈现暗紫色的多刺灌木,踩上去沙沙作响。偶尔能看到一些小型、迅捷的节肢动物在石缝间穿梭,或者天空中掠过一两只翼展宽阔、羽毛稀疏、目光锐利的暗红色怪鸟,但它们似乎对这两个散发着一丝危险气息的生物兴趣不大。
随着不断西行,空气中的气味开始发生变化。血腥味和硫磺味逐渐被一种更浓烈的、混合着金属锈蚀、臭氧和某种焦糊味的刺鼻气息所取代。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出现变化,碎石中开始夹杂着越来越多的金属碎屑和锈渣,颜色也从灰黑转向暗红与铁锈的棕褐色。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仿佛大地被利刃劈开的幽深裂痕,裂痕两侧是陡峭的、呈现出各种锈蚀色彩的岩壁——那便是锈蚀峡谷。
靠近峡谷边缘,景象更加触目惊心。峡谷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某种超巨型构造物猛烈撞击或爆炸后留下的伤痕。峡谷两侧的岩壁上,镶嵌着无数巨大、扭曲、锈迹斑斑的金属框架、断裂的管道、以及依稀能看出原本形态的机械残骸——巨大的齿轮半露在外,粗大的液压杆歪斜地指向天空,各种不明用途的金属板如同破烂的旗帜般垂挂。一些残骸上还能看到焦黑的爆炸痕迹和巨大的撕裂伤。
峡谷底部更是堆积着如山般的金属垃圾和破碎的机械零件,形成了复杂的、迷宫般的立体结构。暗红色的锈水在低洼处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粉尘,在血色天光下缓缓浮动。
这里充满了“死亡”的机械气息,但又隐隐有一种诡异的“活性”。
“小心那些锈水和金属粉尘,”许扬提醒道,他的“星火”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更强的干扰,金属残骸中残留的各种混乱能量场(电能的暴躁、磁场的紊乱、某种衰变辐射的阴冷)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感知的泥沼。“可能有腐蚀性,或者携带着‘锈蚀’概念污染。”
林夕点头,从行囊中取出两块在虚灵哨站附近找到的、相对致密的骨片,用藤蔓简单固定在口鼻处作为临时面罩。许扬则用“星火”能量在体表维持一层更紧密的过滤场。
他们选择了一处坡度较缓、由堆积的金属残骸形成的“斜坡”,小心翼翼地进入峡谷。脚下是滑腻的锈渣和不稳定的金属碎片,需要格外注意落脚点。峡谷内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头顶一线血色天光和某些残骸内部偶尔闪烁的、不稳定的电火花提供照明。
没走多远,他们就遇到了峡谷的第一批“居民”。
那是一种大约半人高、外形如同由各种生锈金属零件胡乱拼凑而成的“蜘蛛”。它们有六到八条长度不等的金属节肢,躯干核心是一个不断旋转、发出嘎吱声响的粗糙齿轮组,头部位置则是一个闪烁着红光的、类似光学传感器的独眼。这些“锈蚀蜘蛛”似乎以金属碎屑和锈渣为食,或者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但当许扬和林夕踏入它们的“领地”时,最近的三只立刻停了下来,独眼红光锁定两人,发出尖锐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鸣,节肢快速划动,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构装体?还是被污染异化的机械生物?”林夕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握紧了手中的骨矛。矛尖经过许扬用“星火”能量短暂附魔(消耗极低,但能增加对非生命体或混乱能量的破坏力),泛着一层微弱的金芒。
“试试就知道了!”许扬低喝,面对一只正面冲来的“锈蚀蜘蛛”,不闪不避,手中颚钳长矛带着破空之声直刺其躯干核心的齿轮组!
叮!
矛尖与锈蚀的金属外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溅起几点火星!那蜘蛛的外壳硬度颇高,许扬这一击并未能刺穿,但附着的“星火”能量却让命中的部位发出一阵“滋滋”轻响,锈蚀痕迹似乎被“净化”掉了一小片,露出了下面更暗淡的金属底色。蜘蛛的动作也随之一滞,发出更加尖锐的嘶鸣,显然这种秩序能量让它感到了不适。
与此同时,林夕已经与另外两只蜘蛛交上手。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利用地形和蜘蛛相对笨拙的转向,骨矛精准地刺向它们的关节连接处和独眼传感器!她的攻击更注重技巧和弱点打击,虽然无法像许扬那样直接造成能量伤害,但每一次成功的刺击都能让蜘蛛的动作出现明显的迟滞或失衡。
许扬也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硬撼外壳,而是将“星火”能量更集中地附着在矛尖,同时配合精神力的轻微冲击,干扰蜘蛛那简单(或许已被污染)的“意识”。他看准一只蜘蛛扑击时暴露出的腹部相对薄弱的管线连接处,一矛刺入!
噗嗤!
这一次,矛尖成功穿透!暗红色的、粘稠的、带着刺鼻机油和锈蚀味的“体液”飙射而出!蜘蛛发出一连串混乱的电子嘶鸣,节肢疯狂划动几下,便瘫倒在地,核心齿轮组的旋转速度迅速减慢,红光熄灭。
找到方法后,战斗变得简单。这些“锈蚀蜘蛛”个体威胁不大,主要依靠数量和坚硬的外壳。在许扬“星火”能量的克制和林夕精准的弱点打击下,三只蜘蛛很快被解决。
战斗结束,许扬检查了一下蜘蛛的残骸。它们的确是由金属构成,但内部有一些类似生物组织的粘稠物质和能量线路,似乎是机械与某种生物质或能量生命混合畸变的产物,完全被“锈蚀”概念污染,充满了混乱与衰败的气息。
“看来这里的东西,不能以常理度之。”林夕甩掉骨矛上粘稠的“体液”,“继续深入吗?”
“嗯。但提高警惕。这些可能只是最底层的清道夫。”许扬看向峡谷深处那更加幽暗、堆叠着如山般巨大残骸的区域。
他们继续前进,更加小心地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锈蚀结构和缓慢流淌的锈水溪流。沿途又遭遇了几波“锈蚀蜘蛛”和小型的、如同金属甲虫般的生物,都被他们谨慎地避开或快速解决。
随着深入,峡谷两侧的残骸规模越来越大。他们看到了一艘半埋在岩壁里的、长度超过百米的梭形舰船残骸,外壳布满了巨大的穿孔和熔融痕迹;看到了一座倒塌的、如同高塔般的金属结构,内部隐约可见复杂的管路和早已熄灭的能量核心;还看到了一些更加诡异的东西——如同金属藤蔓般扭曲生长、表面布满尖刺的未知构造体,以及一些缓慢蠕动的、由液态金属和锈渣聚合而成的“软泥怪”。
这里简直是一座机械的坟场,充满了死亡与扭曲的气息。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由倒塌的金属梁架构成的“丛林”时,许扬的“星火”印记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不是危险预警,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与吸引感!方向来自左前方,一座半坍塌的、外形如同堡垒或大型能源站的金属建筑残骸深处!
那里有东西在呼唤“星火”?
许扬与林夕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调整方向,朝着感应传来的位置小心摸去。
这座残骸规模巨大,入口早已被扭曲的金属封死大半,只留下一个需要弯腰才能通过的缝隙。缝隙内部一片漆黑,只有深处隐约有极其微弱的、蓝白色的电火花闪烁。
许扬将精神力如同细丝般探入,感知到的是一片更加复杂的金属迷宫和紊乱的能量场。但那种对“星火”的吸引感却更加清晰了,仿佛黑暗中一盏微弱的灯塔。
“进去看看,但随时准备撤退。”许扬低声道,率先钻入缝隙。林夕紧随其后。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高大,但堆满了倒塌的设备和管道,几乎无路可走。他们只能沿着感知中吸引力最强的方向,在金属废墟的缝隙中艰难攀爬、钻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和臭氧味,某些区域还残留着微弱的辐射。
行进了大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金属舱室。舱门扭曲变形,半开着。吸引力正是从舱室内传来。
许扬示意林夕警戒后方,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舱门,向内望去。
舱室内一片狼藉,控制台破碎,屏幕漆黑,各种仪器东倒西歪。但在舱室中央的地板上,一个由特殊合金(即使经历了漫长岁月和锈蚀,依然保持着大部分银灰色光泽)制成的密封圆柱形容器,引起了许扬的注意。容器大约一米高,直径半米,表面布满了复杂的能量回路和符文,虽然大部分已经黯淡,但容器顶端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观察窗内,正散发出微弱的、纯净的蓝白色光芒,与周围环境的混乱污秽形成了鲜明对比!
更重要的是,那种对“星火”印记的强烈吸引和共鸣,正是源于这个容器!
“这是……什么东西?”许扬心中惊疑,他能感觉到容器内部封存着某种高度凝聚、性质相对稳定(虽然也带有一丝衰变感)的秩序能量,与“星火”同源,但又有所不同。
他尝试用精神力更仔细地探查容器,但被容器本身强韧的能量屏障(尽管已经很微弱)阻挡。不过,在容器基座附近的地面上,他发现了一具早已化为枯骨的遗骸。遗骸穿着某种式样奇特的、似乎兼具防护与灵活性的连体制服,虽然破碎,但材质非凡。遗骸手中,紧紧握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同样由那种银灰色合金制成的板状物,像是一个数据板或控制器。
许扬小心地挪开枯骨,取下了那块板状物。板子入手沉重冰凉,表面有一个黯淡的触摸屏和几个物理按键。当他将一丝“星火”能量注入板子侧面的一个接口凹槽时——
嗡……
板子屏幕竟然亮了起来!虽然布满了雪花和干扰条纹,但依然显示出了几行残破的文字和一幅简略的结构图!文字是一种古老的、但能被“星火”印记间接理解的科技文明语言!
“紧急日志……第……次……实验……‘秩序之源’萃取单元……失控……污染泄露……启动最终隔离……能源核心……过载……注入‘星火’稳定剂……”
“警告……‘锈蚀’概念感染……扩散……无法遏制……放弃站点……”
“封存……最后……纯净样本……于‘泰坦之柩’……等待……回收或……自然衰变……”
“愿……文明之火……不熄……”
日志戛然而止。但其中的信息却让许扬心跳加速!
“秩序之源”萃取单元? “星火”稳定剂? “泰坦之柩”(指这个容器)? 封存的纯净样本?
难道这个容器里封存的,是某个远古文明尝试从“秩序本源”中萃取出的高纯度能量样本?甚至可能使用了与“星火”同源的技术进行稳定?
这简直是无价之宝!如果能够安全打开并吸收,对他的“星火”印记成长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助益!甚至可能让银影的碎片获得修复的能量!
但风险同样巨大。日志提到了“失控”、“污染泄露”、“锈蚀概念感染”。这个容器虽然看起来完好,但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内部是否稳定?打开会不会释放出残留的污染或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就在许扬权衡之际,林夕急促的警示声从后方传来:“许扬!有东西过来了!很多!能量反应很强!”
许扬立刻收起数据板,冲到舱门边。只见他们来时的通道方向,传来密集的、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和更加尖锐的电子嘶鸣!同时,他感知到大量混乱、暴虐的能量波动正在快速接近!其中几道波动,远比“锈蚀蜘蛛”强大得多!
是被他们之前战斗的动静吸引?还是这个容器散发的能量波动引来了更强大的“居民”?
来不及多想了!
“准备战斗!守住这个舱室!”许扬低吼,目光扫过那个被称为“泰坦之柩”的容器,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或许,危机与机遇,总是相伴而生。想要得到这份可能是“终焉之环”中罕见的秩序瑰宝,就必须先通过这片锈蚀地狱的考验。
他握紧了长矛,金色的“星火”在眼中缓缓点燃。
林夕也站到他身侧,骨矛斜指前方通道,眼神冰冷如铁。
金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嘶鸣声越来越尖锐。
在这座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机械坟场深处,一场为了争夺“秩序火种”的遭遇战,一触即发。而战斗的结果,或许将决定他们能否在这片神魔的战场上,真正点燃属于自己的……第一簇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