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那叹气:“男人有男人的事情要干,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那就只能多干点手头上的活。
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早先像你这么大的姑娘早都有人上门说亲了,你连个衣裳裤子都不会缝,回头到了婆家人家要嫌弃死你。”
其实也有人在上门打听了,不过这些事情老太太肯定不会跟高翠萍讲,要说也是跟高明海说。
“嫌弃我还我还懒得去呢!”这跟会不会有什么关系?简单的缝缝补补她还是会的,但这扯的太离谱了,直接是个三叉口,勉强缝在一起也不起作用,还是会扯烂。要加布打补丁她就不太行,弄出来不平整。
“那你总不可能一直不嫁人,不说别人嫌弃不嫌弃的,你这日子总得过吧。不能烂了就往边上一丢,缝缝补补这是家家户户都少不了的活。
你妈那会到家里来的时候也不会,后来慢慢也学会了,也就是还没到那时候,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老太太在那叨叨,一会提家人的事儿,一会儿提许桂芳,高翠萍整个人都暴躁了。
她少有发火的时候,过年那是个意外。
这会儿烦的不行,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却也没有发作。
花溪叹了口气
翻了翻篮子里许桂芳攒下来的碎布头,找了一块跟手上这件衣裳原本颜色有些相近的比划了一下,剪了一块下来开始一针一线的缝起来。
老太太坐在坎子边上晒太阳,跟高翠萍因为针线这个事情,你一言他语的扯了几句,之后看着鸡圈里跑出来的拄着拐棍站起来就去撵鸡。
“遭瘟的畜生,就你们警醒的很,知道外边有好东西,拼了命的往外钻,咋样都拦不住你们……”骂骂咧咧的骂了一通到底没有把跑出来的鸡给撵到圈里去。只给撵到了房后面的地里,暂时不到院子里来霍霍就行。
一转身,原本还在门口蹲着跟花溪一起做针线的高翠萍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就剩下花溪自己坐在堂屋门墩上手里拿着高明海的衣服微垂着双眼坐在那里认真的缝补。
老太太拄着拐棍站在院子边上,浑浊的眼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许桂芳。
以前许桂芳也经常这样,但凡有点时间就坐在堂屋门墩上,边上放着结婚的时候篾匠给她编的针线篮子,在那里一针一线给家里大人孩子缝补着衣裳。
老太太在那里站了半天才杵着拐棍往跟前去,在花溪对面的门墩上坐了下来。
“老了,我这双眼睛没瞎,却比瞎了强不了多少 。
但凡还能多少看到一点也不能麻烦你大老远的回来给他们干这些活。”
“这不是巧了,刚好碰到。再说这两年大哥帮了我实在是太多了,这个人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也就是能干点缝缝补补的活,能帮上一点忙,我心里也安稳一点。”
老太太一直盯着她看,看的花溪头皮发麻手里的针都不知道往哪戳了她才收回目光,长长的叹了口气。
难得她们娘俩坐在一块,家里也没有其他人。
老太太还想问问她到底怎么打算的,
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可看着她这会做针线的样子,看着她手上拿着高明海的衣裳,老太太却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靠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直到花溪把手里的补丁缝好她才睁开了眼睛。
“腊月底的时候煮了一点醪糟,煮的还好,本来说过年的时候让你们喝喝,年三十的时候还没发起来。
过完年你又急急忙忙的走了,下午我回镇上的时候家里有罐头瓶子装一瓶子去。
还有江米粉,年前也打了一点,你也带一点。正月十五你也没在家,不知道你吃元宵没有。
家里有,倒也不一定非得十五吃,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正月十五一过年也就过完了
吃元宵是当地的风俗。
每年山里面种稻谷的时候都会留一点地方,种上一点江米,收了之后打了米,然后再磨成粉,除了做醪糟,就是做元宵。
山里面大多数人家都有那么一点手艺,在清贫的生活里,酿出一点甜,在特殊的日子里,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给人生以期待。
别的花溪可以不要,但这两样真的都给到了她心坎上。
她喜欢这俩样。
但是年前太忙,加上又只有自己一个人 根本没想起来。
等十五的时候人家都在吃元宵了她才记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她那碗元宵还是对门关婷送她的。
等下午走的时候,老太太用家里两个空出来的罐头瓶子给她装了满满两瓶子醪糟。
高翠萍那个自行车的前面的篮子装的满满的,后面带着英英。
英英坐在后面,两只脚耷拉在货架子的两侧肆意的甩呀甩。
还不忘扭过身对着老太太挥挥手。
老太太笑着也跟她挥挥手。
花溪都准备走了,又想起高翠萍这个事,喊了高明海一声:“具体地方你也知道,最好是想办法去打听一下对方的根底。
能行就行不能行就干脆利索的断了。这个事情不能拖着,耽误人家也不是一件好事。别的都能先放一放,这个事情不能拖。”
高明海点了点头。
等人都走远了,老太太的目光还在高明海身上:“她让你打听啥呀?”
高明海干脆在院子边上的石头上坐下来:“翠萍的事情,有人给翠萍说没媒了,对方听起来条件倒是挺好的,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也不是说翠萍不好,但整体说下来总觉得有些不般配。”
他把对方的情况捡自己知道的跟老太太说了说。
“你的意思是对方条件太好了,怕我们这边配不上?”
“是怎么个意思,主要对方有正式工作,这一点就把人给卡住了。
小伙子我倒是看见了,看起来挺有礼貌,长相也属于中上等,但怎么就看上我们家翠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