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心里猛地一跳。
这要是真登上报纸,那动静可就太大了。
他刚谦虚两句,说这歌就是自己瞎琢磨的,上不得台面。
王教授已经走上前来,一脸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何同志,不必谦虚,这首歌的意义,早已超出音乐本身…”
“它是一股精神力量,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声音,让厂长去办吧,这是好事,是为国争光!”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雨柱只好点点头,坦然接下这份天大的荣誉。
角落里。
舞台投下的阴影里,许大茂和他师傅像两个局外人,望着被众星捧月的何雨柱。
那边的光芒越是耀眼,他们这边的阴影就越是浓重。
许大茂的手死死捏着控制灯光的推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金属里。
他看着,那个被厂长和专家围在中间谈笑风生的人,心里又酸又涩,疼得钻心。
方师傅叹了口气。
放下手里的工具走到许大茂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何雨柱。
“看见了?”
方师傅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许大茂没吭声,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茂啊,别争了。”
方师傅的语气,像在劝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跟何副主任,不是一个量级的…”
“你还在琢磨着怎么让他丢脸、怎么绊他一跤的时候,人家想的,已经是怎么在全厂、甚至全市面前露脸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你以为他把你当对手?错了,从始至终,人家眼里压根就没你…”
“你蹦跶得再欢,在他看来,也就是路边一只叫唤的蛐蛐,懒得多踩一脚…”
“你有这心思,不如踏踏实实学点东西,把放映机玩明白,比啥都强。”
这话,比当众念五千字检讨还伤人。
它像一把锥子,捅破许大茂心里最后那点自尊和幻想。
他身子晃了一下,靠在冰冷的墙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礼堂的观众席里,气氛同样热烈。
二大爷刘海中正挺着肚子,对着周围的同事们唾沫横飞地吹嘘:“看见没?何副主任!咱院的!…”
“他能有今天这出息,跟咱院里良好的风气分不开!…”
“尤其是我,平时对他要求严,时常敲打,才没让他走歪路!这叫啥?严师出高徒!”
他把功劳,毫不客气地揽到自己身上,仿佛他才是何雨柱的指挥。
不远处的易中海,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何雨柱,只觉得无比陌生。
这还是那个从小看着长大,有点憨、有点愣、一根筋的傻柱吗?
那个几年前,只要自己摆起长辈架子、说几句大道理就能拿捏住的傻柱,好像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何雨柱,心思深沉,手段高明,连杨厂长都对他客客气气。
易中海忽然一阵心悸。
他发现,自己非但控制不了何雨柱,甚至已经看不懂他、摸不透他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坐在另一边的贾东旭,则死死盯着手里的瓜子壳,眼睛里全是嫉妒的火苗。
凭什么?
凭什么傻柱就能写歌、能上台、能拿一百块钱奖励?
自己天天在车间累死累活,一身油污,一个月才挣几个钱?
傻柱不过是个厨子,凭什么风头全让他占了?
…………
晚会结束。
人们潮水般涌出礼堂,带着满脸兴奋,三五成群往家走。
关于何雨柱的传奇事迹,也随着人流,传遍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
前院阎家。
三大爷阎埠贵摸出算盘,手指头在上面拨得“噼里啪啦”响,动静比过年的鞭炮还急促。
“一百块!我的天老爷,一百块啊!”
他嘴里念念有词,小眼睛里全是金光:“这都够我三个月工资了!还有那十个合唱的,一人十块,加起来又是一百块!…”
“就唱首歌的功夫,二百块钱就出去了!这何雨柱,他不是厨子,是活财神爷啊!”
三大妈听他神神叨叨的,没好气地说:“算算算,一天到晚就知道算!人家挣多少钱跟你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阎埠贵一把抓住旁边的阎解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解成,你看看人家何雨柱,再看看你!”
阎解成耷拉着脸:“看我干嘛?我没他那好命。”
“屁的好命!”
阎埠贵指头差点戳到儿子鼻子上:“这叫本事!看见没?人家动动脑子,一首歌,一百块轻松到手…”
“你呢?就会动嘴皮子反抗我!人家那脑子是聚宝盆,你那是浆糊桶!”
阎解成不服气,梗着脖子犟嘴:“他就一个厨子,懂啥写歌,指不定是抄的。”
“抄的?”
阎埠贵气得直乐:“你倒是抄一个给我看看!杨厂长亲自发奖,王教授当场背书,你当全厂领导都是傻子?…”
“我告诉你,这叫知识改变命运!你以为人家就只会颠大勺?…”
“错了!人家现在是文化人,是动笔杆子的文化人!”
他越说越起劲,背着手在屋里踱步,活像个训话的教导主任。
“你以后,少跟许大茂那种肚子里没二两墨水的人混,跟他能学到啥?…”
“学着放电影把片子放反了?得多跟何主任走动,听见没有?”
阎埠贵说到“何主任”三个字,特意加重语气,脸上还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哪怕学不到写歌的本事,学人家怎么待人接物、怎么抓机会往上走,也够你受用一辈子!…”
“你爸我当了一辈子教书匠,算了一辈子鸡毛蒜皮,到头来还不如人家一首歌挣得多,你不争气,我闭不上眼啊!”
阎解成被训得抬不起头,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
中院易家。
易中海一进屋就坐在椅子上,香烟一锅接一锅地抽,屋里很快烟雾缭绕。
一大妈给他倒了杯水,担忧地看着他:“老易,你这是咋了?”
易中海吐出一口浓烟,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心里乱得很。
傻柱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记忆中的样子。
这让他筹划半辈子的养老备胎大计,变得前所未有的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