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在坑洼不平的郊野道路上疯狂逃窜,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车后,三辆黑色SUV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刺眼的远光灯穿透后窗,将车内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一片惨白。
“甩不掉!他们车太好了!”萧驰死死握着方向盘,手臂青筋暴起,额头渗出冷汗。他已经将面包车的性能压榨到了极限,但在专业改装过的越野车面前,依旧显得笨拙而无力。
顾言澈看着GpS上不断逼近的红点,脸色冰冷如铁。他对着加密耳机快速说道:“凌曜!b路线被预判了!有没有备用方案?或者能制造障碍吗?”
耳机里传来凌曜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不行啊老顾!这片区太荒了,我能控制的公共设施几乎没有!他们的信号屏蔽也很强,我快失去你们的精准定位了!”
绝望的气氛在车内弥漫开来。叶曦沐紧紧抱着苏韫莬的胳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无声地流淌。苏韫莬靠在座椅上,胸口剧烈起伏,刚刚检查完的虚弱身体在剧烈颠簸下更加不堪,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他知道,逃不掉了。
秦铮既然能如此精准地找到那个临时仓库,就意味着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所谓的备用路线,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就在这时,前方道路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左边是通往废弃矿区,路更烂,但容易躲藏!右边是回主干道的辅路,但可能也有埋伏!”萧驰急促地喊道,需要立刻做出决定。
“走左边!”顾言澈几乎毫不犹豫地下令,“进矿区,利用复杂地形周旋!”
萧驰猛打方向盘,面包车发出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拐进了左侧那条更加狭窄崎岖、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这条路年久失修,坑洼更大,车身剧烈颠簸,几乎要散架。
后面的SUV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但显然这种路况对它们来说也更具挑战性,速度稍微慢了下来,但依旧死死咬住。
车子冲进一片废弃的矿坑区域,到处都是巨大的矿渣堆、废弃的厂房和深不见底的矿坑,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怪兽的巢穴,影影绰绰。
“找个地方躲起来!弃车!”顾言澈当机立断。
萧驰看准一个半塌的厂房,猛踩油门冲了过去,在厂房阴影处一个急刹!车轮卷起漫天尘土。
“快下车!”
四人狼狈地跳下面包车,萧驰拉着虚弱的苏韫莬,顾言澈拽着吓傻的叶曦沐,一头钻进了黑暗破败的厂房深处。
厂房内部空旷而危险,头顶的钢架锈迹斑斑,随时可能坍塌。他们躲在一堆废弃的机器后面,屏住呼吸,听着外面SUV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厂房外面。
车门开关声,沉稳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手电筒的光柱在厂房门口扫射,如同探照灯。
“他们进去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是秦铮的贴身保镖之一。
然后,是一个他们无比熟悉、此刻却冰冷得如同地狱传来的声音——
“搜。”
是秦铮。
他亲自来了!
苏韫莬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萧驰下意识地将苏韫莬护在身后,顾言澈的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可能的退路或武器。叶曦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越来越近。手电光柱在他们藏身的机器附近晃动。
“这边有脚印!”另一个保镖喊道。
完了!
萧驰一咬牙,猛地从机器后冲了出去,试图引开注意力!“操你妈的秦铮!冲老子来!”
“萧驰!”顾言澈低吼一声,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
手电光瞬间聚焦在萧驰身上!紧接着是拳脚到肉的闷响和萧驰的怒骂声!他显然不是那些专业保镖的对手,很快就被制服,按倒在地。
“还有一个!”保镖的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手电光朝着顾言澈和苏韫莬藏身的方向扫来!
顾言澈知道躲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即使在逃亡中也保持着诡异的整洁),拉着苏韫莬,缓缓从机器后走了出来。叶曦沐也颤抖着跟在他们身后。
手电光刺眼地打在他们脸上。
秦铮就站在厂房门口逆光的位置,身影高大挺拔,如同暗夜中的主宰。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如同两点鬼火,牢牢锁定在苏韫莬身上。
那目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穿透力和压迫感,让苏韫莬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玩够了吗?”秦铮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顾言澈将苏韫莬护在身后,推了推眼镜,试图保持冷静与他交涉:“秦铮,你现在的行为是非法……”
“顾言澈,”秦铮打断他,目光甚至没有瞥向他,依旧死死盯着苏韫莬,“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看在顾家的面子上,你现在带着那个戏子滚,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绝对的傲慢和不容置疑。
“你休想!”被按在地上的萧驰挣扎着怒吼,“有本事弄死我!不然我绝不会让你再把韫莬哥带走!”
秦铮终于将目光转向萧驰,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不耐烦:“弄死你?脏我的手。”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按住萧驰的保镖会意,一记重击打在萧驰腹部,萧驰顿时疼得蜷缩起来,再也发不出声音。
“萧驰!”叶曦沐吓得尖叫。
秦铮的目光又扫过叶曦沐,如同看一只吵闹的虫子:“还有你。安静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的演艺生涯提前结束。”
叶曦沐的哭声瞬间噎在喉咙里,只剩下恐惧的呜咽。
最后,秦铮的目光重新回到顾言澈和苏韫莬身上。
“至于你,顾大律师。”秦铮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你那些可笑的‘证据’和自以为是的计划,滚回你的律所。否则,我不介意让顾家也换个继承人。”
顾言澈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嘴唇紧抿,镜片后的眼神剧烈波动,显然秦铮的威胁戳中了他的要害。家族利益,始终是他无法逾越的底线。
秦铮不再理会他们,迈步,一步步朝着苏韫莬走来。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厂房里如同丧钟敲响。
顾言澈下意识地想阻拦,但被秦铮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叶曦沐吓得连连后退。
苏韫莬看着那个如同死神般逼近的男人,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想后退,但双脚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
秦铮走到他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他。他伸出手,不是粗暴的抓握,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苏韫莬苍白冰冷的脸颊,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看来,”他低声说,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
他的指尖下滑,抬起苏韫莬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那双深不见底、充满疯狂占有欲的眼睛。
“游戏结束了,韫莬。”
“该回家了。”
苏韫莬看着他的眼睛,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他输了。他们所有人都输了。在秦铮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反抗和谋划,如同螳臂当车,可笑而不堪一击。
眼泪无声地从眼眶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彻底的绝望和认命。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秦铮看着他那副彻底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扭曲的满足。他收回手,对身后的保镖吩咐:
“带他上车。”
然后,他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萧驰和面如死灰的顾言澈、叶曦沐一眼,转身,率先走向厂房外。
两名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虚软无力的苏韫莬。
在经过顾言澈身边时,苏韫莬似乎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但这声抱歉,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苏韫莬被半拖半架地带出了厂房,塞进了那辆为首的、如同黑色堡垒般的SUV后座。
秦铮已经坐在里面,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车门关上,将外面的世界,连同那三个试图拯救他、却一败涂地的人,彻底隔绝。
引擎发动,车队调头,驶离了这片荒凉的废矿坑。
来时是仓皇的逃亡。
归去是无声的押解。
困兽之斗,终以彻底的臣服告终。
而这一次,等待苏韫莬的,将是比之前更加严酷、再无任何侥幸的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