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王爷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飘向窗外飘落的雪片，声音陡然柔和了几分，带着难以察觉的怅惘：“看来叶心和鹏师傅都跟你讲过一些事情了，连影子都对你颇为看好。”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本来你的心胎没有觉醒之前，你无论如何纨绔都无所谓，我甚至觉得让你平凡安稳过完一生也还不错。”
“但现在心胎已然觉醒，” 他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你该做的事情、该承担的责任，都要扛在肩上了 —— 这也算是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提及 “母亲” 二字，他平静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温柔，如同冰雪初融，转瞬又被威严覆盖，“明年开春，我便会加封你为世子，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微微倾身，目光愈发锐利：“但我很好奇，这十几年的纨绔模样，是你在温床中刻意扮演出来的？还是说，心胎的觉醒之力，竟能瞬间改变一个人的习性？”
姜叶早料到父亲会有此一问，心中早已备好说辞。他抬眼迎上父亲的目光，坦然道：“父亲有所不知，心胎觉醒后，有一项极为强大的效果 —— 孩儿每日入睡后，意识会进入一处特殊的梦境空间。”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在梦中，我无时不刻不在学习，兵法谋略、武艺招式、阴阳术数，皆有先贤虚影传授。心胎还会潜移默化地改造我的身躯与心智，更奇特的是，梦中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
“如何不同？” 姜王爷追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现实一日，梦中竟能抵得上一月之久。” 姜叶缓缓道，“虽非每晚都能如此，但这半年来，孩儿在梦中所学所悟，早已远超昔日的纨绔皮囊。” 他顿了顿，补充道，“心胎的强大不止于此，它还让我能看见许多常人不可见之物 —— 比如后山的落神湖，常人看来不过是一汪静水，我却能瞧见湖底萦绕的灵力漩涡，还有隐约闪烁的符文印记。”
姜王爷沉默片刻，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慢了下来，显然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炭炉中火星噼啪爆开，溅起细碎的光点，映得他眼底明暗不定。
“所以父亲，” 姜叶起身，躬身行礼，语气坚定，“我想请求将我的府邸，在落神湖周边重新修建。那里的灵力与心胎相呼应，既能助我更快掌控自身力量，也便于探查湖底的隐秘 —— 我怀疑，落神湖或许与媒介、甚至四灵封印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姜王爷看着躬身的儿子，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竟能窥见落神湖的隐秘…… 看来心胎选择你，并非偶然。” 他抬手示意姜叶落座，“落神湖乃是姜家祖地秘境，历代只有家主知晓其隐秘，你能察觉异常，足见你已具备扛起责任的能力。”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语气变得果决：“修建府邸之事，我会让人暗中筹备，对外只称你喜爱湖光山色便好。” 他目光沉沉，“但你需记住，落神湖的秘密绝不能外泄，东宫与暗卫都在觊觎与四灵相关的一切，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红颜阁内暖炉里的银丝炭仍燃得正旺，将阁楼烘得暖意融融，只是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被香料勉强压下，透着几分微妙的凝重。秦拂月带着一身风雪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男子身着粗布青衫，面容普通得如同街边随处可见的货郎 —— 眉眼平淡，肤色蜡黄，眼角的疤痕被鹏师傅用特制药膏遮掩，只余下浅浅一道印记，再无往日的凌厉，全然没了范家后人的模样。
红月正坐在桌前翻看卷宗，抬眼瞥见二人，放下手中毛笔，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很普通，这般模样混在人群里，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确实适合隐藏身份。” 她端起桌上的热茶推过去，“不愧是鬼医妙手，这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
秦拂月接过茶杯，指尖拂去肩头的雪沫，沉声道：“鬼医手的手艺自然没得说，这药膏每日涂抹一次，可保不脱，寻常水洗也无碍。” 她看向身旁的范升，“后续我们行动，他便以‘阿升’的身份随行，对外只称是我的远房表弟，前来京城谋生。”
范升微微颔首，声音因易容药膏的轻微影响而显得有些沙哑：“多谢红月姑娘周全。” 他虽面容普通，眼神却依旧沉稳，显然并未因外形的改变而失了分寸。
红月摆了摆手，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起来：“方才后院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到二人面前，“死者名叫王二，是城南巷口贩卖商品的小商贩，孤身一人，无亲无眷。据查，他昨晚是被一个酒肉朋友怂恿，偷偷去了暗市，想淘些便宜货，没想到遇上崩塌，侥幸逃了出来，却不知为何跑到了红颜阁。”
“后续呢？他为何会坠楼？” 秦拂月追问，眉头微蹙。
“小翠那边我已经问过了。” 红月缓缓道，刻意隐去了姜叶提及的怨灵之事，只捡着能说的告知，“小翠说，昨晚她陪王二饮酒，席间那人神色慌张，频频提及‘暗市下面有怪物’‘好多人被吃掉了’之类的胡话，后来突然情绪失控，冲到窗边，不知怎的就翻了下去。”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让人把他的尸体妥善收敛，安排下葬了，对外只称是醉酒失足，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拂月沉默片刻，指尖敲击着桌面：“看来暗市虽然崩塌了，但后续的影响还在接连不断。那些从暗市逃出来的人，怕是大多都受了惊吓，有些人甚至可能…… 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话里的 “不干净”，自然是指怨灵煞气，只是当着易容后的范升，不便明说。
红月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姜叶临走前特意叮嘱，让我们多加戒备。如今京城暗流涌动，不仅有这些受惊吓的幸存者，还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在作祟，我们行事必须更加谨慎。范升的身份绝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