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带着一股血腥和硝烟味。
江尘的身影在楼顶和阴影里快速穿行，身形融入黑夜，落地悄无声息。
他没有走地面。
此刻的街道，是活人的地狱。
从十几层楼的高度往下看，那条平时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已经成了一座扭曲的钢铁坟场。数不清的汽车撞在一起，烧起大火，浓烟滚滚。吓傻了的人们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哭喊和尖叫声，混成一片。
更多的人，在后面追赶他们。
那些刚才还是邻居、同事、亲人的人，现在都变成了皮肤灰白、动作僵硬的无垢者。它们感觉不到疼，也没有理智，唯一的本能就是扑向活物，用牙齿和指甲把温热的血肉撕碎。
江尘的目光扫过这些惨剧，面无表情。
他看到一辆越野车想加速冲出去，结果被一具尸体绊倒。车子翻滚着撞进路边商铺，里面的哭声很快就被涌进去的尸群盖了过去。
愚蠢。灾难刚开始，主干道就是一条死路。
他又看到一群大学生，尖叫着冲进地铁站入口，以为地下是安全的。
江尘只是摇了摇头。
上一世，灾难开始二十分钟，地铁系统就因为断电和人流堵塞，成了几百万人的活棺材。黑暗，封闭，没地方跑，简直是为绝望的人准备好的屠宰场。
他的视线越过这些死亡陷阱，投向更远处。
一队大概十个武装巡警，靠着一辆警车建了条简陋的防线。他们手里的枪不停开火，精准的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无垢者。
但很快，更多的无垢者从四面八方涌来，悍不畏死的扑在同伴身上，用尸体堆成了一个斜坡。
枪声变少了，接着是惨叫，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那辆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很快就被灰白色的尸群整个淹没了。
这一切，都和他记忆里的末世一模一样。
江尘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些注定会死的蠢货。他心里没有半点怜悯。五百年的血战，早就把这种多余的情感磨没了，剩下的只有冷静的算计和明确的目标。
燕京大学，越来越近了。
十分钟后，江尘停在了校园对面一栋高楼的天台上。
曾经安静漂亮的校园，现在也成了人间地狱。
零星的学生在宿舍楼和教学楼之间狂奔，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追赶者。图书馆的玻璃墙已经碎了，无数人影在里面疯狂的晃动。
江尘的目标，是校园最深处那栋生命科学院大楼。
他一眼望去，心里微微一沉。
生命科学院大楼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
大楼正门好像发生过一场短暂又血腥的战斗。几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倒在血泊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就像是黑夜里的信号，把周围几百只无垢者都吸引了过来。
它们嘶吼着，挤在一起，用身体疯狂的撞击着紧闭的玻璃门。透明的钢化玻璃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和一道道暗红色的血手印。
大楼里，有几个窗户还亮着灯，证明里面还有人活着。
但这光亮，同样也吸引着楼下源源不断的尸群。
江尘的目光扫过大楼外墙，飞快规划着潜入路线。从三楼的空调外机借力，爬上五楼的露台，再走消防通道，可以直接到顶层。
就在他准备行动时，他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在生命科学院大楼的最顶层，那间他熟悉的实验室里，一扇没拉窗帘的窗户，透出明亮的灯光。
灯光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身影，正安静的站在实验台前。
她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一头黑发干练的扎在脑后。
外面是震天的嘶吼和无尽的恐慌，她却好像在另一个世界。
她没有哭喊，没有躲藏，甚至一点慌乱都没有。
她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显微镜上，手指还在稳定又精确的调整着焦距。
那份冷静，和周围崩塌的世界格格不入。
是苏清影。
江尘的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