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元熙帝宣布宴会开始,已经在殿外候着的宫女太监们端着各类美味吃食鱼贯而入。
等待他们退出后,文武百官单桌条上已经摆满的大大小小的透明琉璃盘,琉璃盘底下也是透明的琉璃支架,里面还有一支点燃的蜡烛,保持着美食的温度。
文武百官都不是差钱的主,除了吴画和宋江为首的御史,但也是见识过人。
这些一看就知道是最近几个月推出的所谓“玻璃”的琉璃,卖的死贵死贵的!
不少官员吞咽一下口水,不是美食诱人,而是他们或多或少,曾经派过探子去里面探查,结果一无所获。
勋贵们想要分一杯羹,却被元熙帝给护的死死地……
现在看来,传闻这些商铺收益,有一部分是五皇子给陛下分红的“私房钱”一事,是真的!
场上很多人眼光灼灼的看向赵远,要是与五皇子合作,那是不是?
之前要不是赵远去了一趟陕西,他们早就端点在宫门堵着五皇子了,要不是这琉璃盘唤醒记忆,他们差点忘了!
脑海里许多想法不停碰撞,不停权衡着利益,心思各异的他们看着美食也觉得食之无味了。
赵远无视他们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目光,正在专心致志的投喂八公主,元熙帝看过去心感大慰。
这样的继承人,可不能在手上留下污渍。
只能苦一苦朕的皇后了……
宴会间杯光交错,教坊司穿的清凉的舞女献上一支支精彩绝伦的舞蹈,惹得平日里正儿八经的官员频频侧目,奉天殿上一片歌舞升平。
完全没人记起,礼部的位置只有王承恩在,其余官员都没到场,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一桌,就连妻儿也只是坐在周潋那一桌,就是为了避免有人看不过针对自己。
但现场的官员没有一个为难王承恩,只因那些礼部官员在前一天从贡院出来后,被平国公蔡坤下令,全部押入天牢,正在与他们的家人团聚。
中秋佳节,大家都有时间陪伴家人,多美好的事情啊,不是吗?
“混账!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老夫怎么会在天牢里担惊受怕!”
礼部尚书的父亲指着他的鼻子狂骂,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科场舞弊,牵扯到无数人的生死,特别是自己门下弟子,那真的是遍布整个大乾,或在朝为官,或教化万民,就因为儿子的贪欲,自己一辈子的名声尽毁了!
后世史书上也不知道会怎么形容自己,一想到这,身体硬朗的凌河感到心力交瘁,心脏隐隐作痛!
凌云跪在身前低头不语,家里锦衣玉食从哪里来?自家老爹年迈,每日靠着百年人参和滋补品维持健康的钱从哪里来?
自己吃了儿子的孝敬,出事了就只会无能狂怒!
要不是在天牢里,只有干草堆积的“床褥”,凌河但凡手上有他平日里把玩的玉如意,肯定将凌云打的个头破血流!
“爹,事已至此,我们……我们还是自救吧……”
“自救?你个逆子告诉老夫,如何自救!平国公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收集罪证,证据确凿,你怎么自救!”
能够犯下科场舞弊,凌云早就找好退路,所有账本都没有他签字,全都是礼部郎中负责。
哪怕自己去“接单”,也是暗示,根本没有明示。
最重要的是舆论,儒家学说千年不变,所有读书人都收到自己编修的“命题册”考上秀才,乃至进入国子监成为贡生。
只要自己安排的后手得知消息,肯定会鼓吹那些贡生举起大旗,为“官”请命!
到时候只要承担一个“为主官者,不察下属”的小小罪名,罢官也罢,流放也罢,只要活着,他就能把暗藏的钱银给挖出来,过上富家翁的生活完全足够!
而“真正”的首脑,也就是手底下的左右侍郎,他们的死活关自己什么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要加重几分把握,最好的莫不过自家老爹一生清誉!
凌云将全盘计划告知,凌河愤怒的表情收敛起来,恢复到平日里的冷静。
阴冷的环境,让他有点想念自己的暖床,以及清秀可人的暖脚婢,这天牢他再也不想待了!
“既然你有计划,那我该做什么?这里是天牢,一点信息都传不出去!”
凌云见父亲同意自己的计划,笑容可掬的说道:“父亲您放心,当了礼部尚书这么多年,总有一些暗棋的……”
说完他按约定好的节奏拍掌,不多时,一个牢头过来了。
“大人,请吩咐……”
“准备笔墨纸砚,我要修书一封,其他棋子也应该要动起来了!”
“是,大人!”
凌河看到儿子将暗棋都安插在天牢里,觉得自己真正见识到儿子的“实力”!
平日里他一直觉得,儿子能当上礼部尚书,全靠自己出力,现在年迈,才发现儿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纨绔子弟了……
“儿啊,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说吧,爹该怎么配合你?”
凌云得意的很,平日里对自己严厉的老父亲最终还是向自己低头了!
“爹,只要你修书一封,将你做的功绩罗列一下,再卖点惨,剩下的就交给儿子吧。”
凌河一怔,功绩?
他脸色有些难看,他能有什么功绩?
他的名声还不是靠他爹,凌云已经逝世的爷爷给捧起来的!
自己一无治国安民之策,二无程朱二人般编修出伟作,唯一值得吹嘘的就是眼下这个官至礼部尚书的儿子了……
就连教出来的弟子,大部分都是依附凌云的权势,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五品知府……
至于其他学生,成为大儒的没几个,都是靠他们自己的天赋。
要不是这些大儒学生为了巴结自己儿子,进行商业鼓吹,他能有这么高的声望吗?
凌河提笔思索自己一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应该、可能、大概率上,是个碌碌无为的儒生吧?
“爹,怎么不写呢?时间有限,不要想了,着重大功绩,其余旁枝末节能省则省……”
凌河看着希翼又着急万分的目光,把心一横,将一些不大不小的功绩给写上,至于是不是自己的,重要吗?
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