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律颁布的次月,京城迎来一场罕见的秋霖。林砚刚在翰林院整理完御史台送来的官员廉政档案,裕王的贴身侍从便撑着油纸伞匆匆赶来,递上一封烫金请柬 —— 裕王邀他明日赴王府议事,商议江南水利兴修事宜。林砚望着请柬上 “为民兴利” 四字,想起半月前裕王深入江南灾区,踩着泥泞查看河堤的场景,心中不禁感慨:有裕王这样的宗室牵头,再辅以新律的约束,大雍的吏治革新总算有了盼头。
次日清晨,林砚抵达裕王府时,府中早已聚集了几位工部官员。裕王身着素色常服,正指着墙上的江南水利图,与官员们讨论修堤方案:“去年水灾,江南堤坝溃决三十余处,皆因年久失修。此次兴修,需用新律中‘官员问责条款’约束工匠,凡偷工减料者,不仅要追回工程款,还要记入廉政档案,终身不得录用。”
一位工部郎中面露难色:“殿下,修堤需白银五十万两,国库近期因北疆军备略显紧张,恐怕难以拨付。”
林砚适时开口:“此事可由镇北商号牵头,联合江南商户出资,朝廷以‘水利债券’相抵 —— 商户出资修堤,日后堤坝周边田租可减免三成,既解国库之困,又能让商户受益。”
裕王眼前一亮,当即采纳:“此计甚妙!萧修撰,你即刻起草方案,我明日入宫奏请陛下,争取早日动工。”
此事很快传遍朝堂,江南籍官员纷纷上奏称赞,连素来保守的户部尚书也感叹:“裕王与萧修撰联手,既解民生之困,又避国库之压,实乃良策。” 宗室中几位老亲王更是主动登门,愿以私人封地的赋税资助水利工程,裕王的声望一时无两。
而此刻的柳府,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柳丞相看着密探送来的裕王府议事记录,手指重重敲击案几:“裕王拉拢商户、讨好宗室,萧彻又借新律巩固民心,照此下去,我们迟早会被他们架空!”
张谦站在一旁,神色慌张:“丞相,御史台已按新律核查属下的资金往来,若被查出与北狄商户的交易,恐怕……”
“慌什么!” 柳丞相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我已派密使再赴北狄,许诺秋收后送十万石粮草,让拓跋烈即刻集结兵力,突袭雁门关。只要北疆开战,我便散布‘裕王与镇北侯府勾结北狄,引敌入境’的谣言,再调动京畿卫戍部队控制宫门,届时皇帝即便不信,也不得不削夺他们的兵权!”
张谦仍有疑虑:“可新律已明确‘诬陷他人通敌者,按通敌罪量刑’,若被揭穿……”
“揭穿?” 柳丞相冷笑,“届时北疆战火纷飞,玄甲军首尾难顾,裕王与萧衍自顾不暇,谁还能查证谣言?待我们掌控朝政,新律不过是一纸空文!”
北狄王庭内,拓跋烈看着柳丞相送来的粮草清单,与部族首领商议:“大雍新律虽严,但柳丞相承诺的十万石粮草足以支撑我们南下。如今玄甲军虽强,却需防备我们突袭,只要柳丞相在朝中牵制,我们定能突破雁门关,劫掠中原!”
首领们纷纷赞同,拓跋烈当即下令:“各部族即刻集结青壮,十五日后在克鲁伦河会师,目标 —— 雁门关!”
这些动静,全被林砚的情报网络捕捉。三日后,潜伏在北狄王庭的密探传回消息,用加密符号写道:“北狄已集结五万骑兵,十五日后南下,柳府密使承诺提供雁门关布防图。”
林砚拿着密报,连夜赶往裕王府。裕王见他神色凝重,连忙屏退左右:“可是北狄那边有动静?”
“不仅有动静,柳丞相已与拓跋烈达成协议,欲借战事诬陷我们通敌。” 林砚展开密报,“如今北狄五万骑兵整装待发,柳丞相还计划调动京畿卫戍部队,届时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裕王脸色骤变,却很快冷静下来:“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三步应对。” 林砚眼神坚定,“其一,我即刻写信给大哥,让他提前在雁门关外设伏,备好火箭、投石机,待北狄骑兵入境,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其二,你明日入宫,以‘宗室亲王’身份奏请陛下,调派禁军接管京畿卫戍部队,理由是‘防备北狄细作扰乱京城’,断了柳丞相的兵权;其三,让御史台加快核查张谦的资金往来,一旦找到他与北狄商户交易的证据,立刻按新律逮捕,顺藤摸瓜,挖出柳丞相的罪证。”
裕王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明日我入宫面圣,你即刻联系萧将军,务必让北疆做好准备。”
次日清晨,裕王带着江南水利方案入宫,趁机提及北狄异动:“陛下,据密报,北狄已集结五万骑兵,恐于近日南下。京畿卫戍部队近期由张谦管辖,此人与柳党往来密切,若被柳党利用,恐危及京城安全。臣恳请陛下,暂调禁军接管京畿防务,待战事结束后再交还。”
皇帝想起新律中 “官员通敌” 的条款,又念及裕王素来稳重,当即准奏:“准了!朕命你监领禁军,务必守住京城。”
与此同时,林砚八百里加急送出的密信裹着浸血的蜡丸,终于抵达雁门关守将萧衍案头。他用匕首挑开被雪水浸透的信笺,烛火在字迹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眉头随着每一个字的浮现而愈加深锁。窗外寒风裹挟着细碎冰碴拍打帐幔,萧衍猛地拍案而起,青铜烛台震颤间,烛泪顺着盘龙柱蜿蜒坠落。
三刻后,雁门关议事厅内烛火通明,二十余名将领按剑而立。萧衍将密信重重拍在沙盘上,沙哑的嗓音震得众人耳膜发疼:北狄三万骑兵裹挟三日前降将,欲借内应之手撕开防线!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黑山口的位置,指腹在羊皮地图上留下深深的压痕,诸位请看,此处两山夹道,正是绝佳的瓮中捉鳖之地。
话音未落,副将举着文书疾步而入:报!今晨发现可疑信使在城郊出没! 萧衍冷笑一声,抓起案上伪造的布防图在众人面前展开,狼毫批注的字迹力透纸背:就用这份图做饵。今夜子时,故意让细作窃取。 他转向掌管火器营的偏将,你部提前在山口两侧埋设硫磺火油,待敌军踏入峡谷,万箭齐发射向粮草辎重。
最后,萧衍抽出腰间佩剑指向地图南端:王将军率三千轻骑绕道白龙江,截断敌军退路。记住 —— 剑锋寒光扫过众人脸庞,此战不仅要歼灭来犯之敌,更要揪出朝廷内通敌的蛀虫! 帐外朔风呼啸,烛火在将旗上投下猎猎暗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将领们领命而去,玄甲军迅速行动,在黑山口布置了数台投石机和火箭发射器,只待北狄骑兵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