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雾隐岛越来越远，雪瑶趴在船舷边，看着那片被暮色染成墨色的岛屿渐渐缩成一点。海风卷着咸腥气扑在脸上，带着些微凉意，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襟，指尖触到一块温润的东西——是那块从礁石区带出来的镇邪石碎片，被她用冰灵裹成了枚小小的吊坠，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在想什么？”苏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火灵特有的暖意。他手里捧着个陶碗，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灵米粥，粥面上浮着几粒红色的果粒，是柳媚用破邪蕊熬的，据说能安神驱邪。“刚在礁石区耗了不少灵力，喝点粥补补。”
雪瑶接过陶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舒服地眯了眯眼。粥里的灵米是用无妄海的晨露煮的，入口带着清甜，果粒咬破时，有股淡淡的花香在舌尖散开。“在想独眼首领最后说的话，”她舀了一勺粥递到嘴边，“他说镇邪石早在千年前就碎了，可礁石区的那块分明是真的，你说……会不会还有更多碎片？”
苏逸挨着她蹲下，手肘轻轻碰到她的胳膊，火灵顺着接触的地方漫过来，驱散了她身上的海雾寒气：“管它有多少，反正咱们捡到一块是运气。再说，就算有更多，也得等处理完骨髅教的事再找。”他看着她喝粥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像两只停在花瓣上的蝶，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沾在嘴角的果粒，“慢点喝，没人抢。”
雪瑶脸颊微微发烫，避开他的手，低头假装专心喝粥，耳尖却捕捉到船尾传来的轻响——是柳媚的木灵蜥在扑蝴蝶，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用尾巴卷着破邪蕊的花瓣当玩具，扑腾着闹个不停。
“青羽真人怎么样了？”雪瑶转移话题，看向船舱的方向。刚才安置老人时，见他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白得像纸，若非吴不凡用千机戒暂时稳住了他的心脉，恐怕撑不到现在。
“吴兄正在给他渡灵力，”苏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船舱的窗纸上映着两道交叠的影子，“老真人的灵根被噬魂花的邪气压了太久，得慢慢疏导。不过他说，骨髅教的教主修炼了‘白骨真经’，能操控死者的骸骨作战，比曼陀罗教的蚀灵蛊更难缠。”
话音刚落，船身突然轻轻晃了一下，不是海浪的颠簸，更像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撞了一下。柳媚的惊呼声从船尾传来：“藤藤说船底有东西！硬邦邦的，还在动！”
雪瑶和苏逸对视一眼，同时起身。雪瑶的冰灵顺着船舷往下探，触到一片冰凉坚硬的东西，表面凹凸不平，像是……骨骼的纹路。“是骸骨！”她低呼一声，冰灵骤然收紧，在船底凝成层厚冰，“不止一具，好多骨头缠在一起，像条骨龙！”
苏逸的火灵立刻顺着冰面烧下去，船底传来“滋滋”的声响，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骨甲在冰面上刮动。“是骨髅教的人追来了！”他火灵暴涨，在船底凝成一圈火环，将缠上来的骸骨烧得焦黑，“他们用邪术操控海底的枯骨，想把船拖下去！”
船舱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吴不凡扶着青羽真人走出来，老真人虽仍虚弱，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手里握着一柄泛着青光的拂尘——那是他年轻时的法器“青羽拂尘”，刚才吴不凡用灵力帮他唤醒了法器的灵智。“是‘骨海阵’，”老真人声音沙哑，拂尘轻轻一扫，数道青芒射向船舷，“骨髅教的邪阵，能用海底的枯骨组成骨兽，专在海上截杀修士。”
柳媚的金斑藤突然从船板的缝隙里窜出来，藤叶疯长，顺着船舷往下缠，将那些试图攀上船的骸骨牢牢捆住。木灵蜥蹲在她肩头，对着海面喷出绿色的汁液，汁液落在骸骨上，冒出阵阵白烟，像是在腐蚀骨骼。“藤藤说这些骨头里有邪符，得用破邪蕊的花粉才能擦掉！”
雪瑶立刻从怀里掏出装花粉的小陶罐，冰灵将花粉凝成无数细小的冰粒，顺着风撒向海面。冰粒碰到骸骨上的邪符，发出“噼啪”的脆响，黑色的符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骸骨的动作顿时变得迟缓。
“就是现在！”苏逸抓住机会，火灵化作数道火龙，顺着船底的冰面钻下去，直扑骸骨聚集的地方。海面瞬间炸开一片火海，烧焦的骨片随着浪涛浮上来，空气中弥漫着股焦糊味。
骨海阵被破，船身的晃动渐渐平息。柳媚的金斑藤收回时，藤梢卷着块巴掌大的骨头，上面刻着个扭曲的“髅”字，正是骨髅教的标记。“这骨头好硬，藤藤差点缠不断。”她皱着眉把骨头扔在甲板上，木灵蜥立刻扑上去，用爪子又抓又咬，像是在泄愤。
青羽真人用拂尘扫过那块骨头，骨头瞬间化作齑粉：“这是用活人指骨刻的‘引骨符’，难怪能操控那么多骸骨。”他咳嗽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教主为了修炼真经，杀了不下千名修士，取其骸骨炼制成器，此等恶行，天理难容。”
吴不凡扶着他往船舱走：“老真人先歇着，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他回头看向雪瑶和苏逸，眼神凝重，“刚才探测到西边有灵力波动，很可能是骨髅教的船队，咱们得加快速度，最好在天亮前靠岸。”
雪瑶点头，将剩下的破邪蕊花粉交给柳媚：“你把花粉撒在船帆上，能挡住邪术的探查。”她转向苏逸，冰灵在两人之间织成道光带，“我用冰灵加固船身，你用火灵催动船帆，咱们争取在三更前绕过前面的暗礁区。”
苏逸握住她的手，火灵与冰灵在掌心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流：“听你的。”
两人的灵力注入船身的瞬间，船像被风推着般加速前行，帆上的花粉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将追来的黑气挡在数丈之外。雪瑶站在船头，看着船尾拖出的白色浪花，突然觉得掌心的镇邪石碎片烫了一下，低头时，碎片表面竟映出一点微弱的红光，在海平面的尽头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雪瑶指着红光的方向。
苏逸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火灵在眼底微微跳动：“像是座灯塔，难道前面有港口？”
吴不凡从船舱探出头，手里拿着张海图：“没错，是‘望归港’，以前是渔民停靠的地方，后来被骨髅教占了，成了他们的中转站。”他指尖在图上点了点，“穿过港口，再走三天就能到青羽真人的宗门，那里有能压制邪毒的‘清灵泉’。”
雪瑶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光，掌心的碎片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预警。她握紧苏逸的手，冰灵在周身流转：“小心点，我总觉得这港口不对劲。”
苏逸回握住她的手，火灵在她掌心烙下一点温暖的印记：“放心，有我在。”
船渐渐靠近望归港，港口的灯塔果然亮着，红光在雾中明明灭灭，像只窥视的眼。码头上停着几艘破旧的船，桅杆上挂着黑色的帆，帆上的骷髅标记在风中猎猎作响，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安静得有些诡异。
柳媚的金斑藤突然绷紧，藤叶指向码头边的一间木屋：“里面有活人的气息，很弱，还带着……血腥味。”
雪瑶的冰灵顺着码头探过去，触到一片粘稠的东西，冰灵收回时，指尖沾着点暗红色的液体——是血，而且是刚流不久的。“有人受伤了，”她压低声音，冰灵在甲板上凝成数道冰棱，“做好准备，这地方……不对劲。”
苏逸的火灵在掌心凝成球，目光警惕地扫过码头的阴影处。那些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借着灯塔的红光，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白色——是骸骨的颜色。
船刚靠岸，码头的木屋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扇缝，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从里面传来，细若游丝，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