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被诡异的寂灭死气笼罩,如同一个巨大的灰色茧房,隔绝内外。寺外游魂哀嚎盘旋,寺内却传出扭曲痛苦的佛唱悲鸣,情形诡谲到了极点。林砚卿与苏清寒心知,症结核心必在寺中,那口维系阴阳平衡的大钟恐怕已遭不测。
“这死气有古怪,能侵蚀灵性,冻结魂力,小心。”林砚卿提醒一句,周身淡金罡气流转,将【兵之碎片】的守护祥瑞之意融入其中,率先踏步向前,接触那灰蒙蒙的寂灭气场。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护体罡气与寂灭死气接触的刹那,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那死气并非主动攻击,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沉寂”与“终结”之意,试图同化、冻结一切闯入的生者气息。林砚卿只觉一股冰寒彻骨、直透灵魂的寒意袭来,连思维都似乎要变得迟缓。
他冷哼一声,识海中【魂之碎片】湛蓝光华一闪,温和而坚韧的水元净化之力涌出,配合龙脉罡气,硬生生在粘稠的死气中撑开一道缝隙。苏清寒紧随其后,双手结印,一道清心宁神的阵法光华笼罩自身,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死寂侵蚀。
两人如同逆流而上的鱼,艰难地穿过那厚达数丈的寂灭死气屏障。当眼前豁然开朗,真正踏入寒山寺范围内的瞬间,他们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寺内的景象,与外界感知的截然不同,却又在情理之中地……扭曲了。
这里并非现实世界的寒山寺!
天空是永恒的、压抑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死寂。脚下的石板路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由灰烬铺就,踩上去软绵无声。原本庄严的大雄宝殿、钟楼、碑廊等建筑,虽然轮廓依稀可辨,却都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水中倒影般的虚幻感,且布满了龟裂的痕迹,仿佛随时会崩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与腐朽混合的怪味,那原本应该纯净的佛门愿力,此刻变得斑驳杂乱,充满了不甘、执念与……怨愤?
更令人心悸的是,视线所及之处,影影绰绰!无数半透明的、穿着各色古代乃至近代服饰的“人影”在寺内茫然徘徊。它们不再是寺外那些灵智低微的游魂,而是更加凝实、保留了更多生前记忆与执念的魂体!有诵经的僧人,有礼佛的香客,有嬉戏的孩童,也有面露凶光的兵卒……它们似乎重复着生前的动作,却如同卡住的留声机,不断循环,眼神空洞,偶尔发出无声的嘶吼或啜泣。
这里不再是阳间的寒山寺,而是……幽世!是现实世界与幽冥地府之间的夹缝,是生者死后魂灵通常短暂停留、接受引导或等待轮回的过渡区域!
寒山寺,因其特殊的香火愿力与钟声佛法,本应是稳固此处幽世、引导魂灵的中流砥柱。但此刻,此地的幽世显然已经失控、紊乱!那寂灭死气不仅隔绝了阳间,更似乎是从幽世深处弥漫出来,污染了这片本应相对安宁的过渡地带!
“我们……这是踏入‘鬼门关’了?”苏清寒纵然心志坚定,此刻身处这亡魂汇聚之地,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这里的规则与阳世不同,生者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的明灯,格外显眼。周围那些徘徊的魂体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空洞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一种混杂着好奇、贪婪与恶意的注视。
“是幽世,而且是被严重污染的幽世。”林砚卿沉声道,他能感觉到此地轮回规则的凝滞与混乱,“寒山寺的钟声,恐怕不仅仅是给阳间听的,更是响彻幽世,指引魂灵方向的‘引路钟’。如今钟声失效,此地的轮回秩序已然崩溃,这些魂体无处可去,积压于此,又被那寂灭死气侵蚀,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目光扫视,试图寻找那口大钟的位置。按照常理,大钟应悬挂于钟楼之上,但此刻那钟楼的虚影在灰暗中若隐若现,却感受不到丝毫应有的佛法波动。
“必须先找到大钟,查明钟声失效的根源。”林砚卿低声道,同时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势之碎片】的力量悄然运转,试图在这混乱的“势”场中,寻找那一线通往核心的轨迹。
然而,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前行,试图避开那些密集魂体之时,异变陡生!
一个原本低头喃喃诵经的僧人魂体,猛地抬起头,那双本该充满慈悲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浑浊的惨白,充满了怨毒!它死死盯住林砚卿,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
“生者……侵扰净土……死!!”
这声尖啸如同一个信号,周围那些原本茫然的魂体,如同被惊醒的蜂群,瞬间躁动起来!它们的眼神变得凶戾,身形扭曲膨胀,散发出黑色的怨气,如同潮水般向着林砚卿和苏清寒涌来!
这些魂体,在被污染的幽世中滞留太久,又被寂灭死气侵蚀,早已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对生者阳气本能的渴望与憎恨!
踏入鬼门关,便需直面这万千沉沦之魂的恶意!
林砚卿眼神一凛,并未立刻动用杀伐剑意。这些魂体本质是可怜之人,被卷入此劫,若以强力打散,有伤天和,亦非解决之道。
“清寒,护住自身,以困、净为主!”他低喝一声,双手结印,引动【魂之碎片】的净化之力,混合自身龙脉祥瑞之气,化作一道温和却坚韧的净化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光晕所过之处,那些扑来的怨魂如同被无形的墙壁阻挡,身上的怨气与黑色被光晕缓缓消融、净化,它们发出痛苦与解脱交织的嘶鸣,动作变得迟缓,眼中的凶戾也稍稍减退。
然而,魂体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而那弥漫的寂灭死气也在不断侵蚀着净化光晕。林砚卿能感觉到,维持这光晕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必须尽快突破出去,找到大钟!
他目光锁定前方那虚幻的钟楼方向,正准备强行开路,忽然,【势之碎片】传来一丝微弱的指引——在那汹涌的魂潮深处,似乎有一条极其隐秘的、由更精纯的佛力残留构成的“路径”!
“跟我来!”林砚卿拉住苏清寒,循着那丝指引,顶着净化光晕,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却坚定地向着魂潮深处,那未知的钟楼方向突进!
幽世深处,等待他们的,将是何等恐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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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3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