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星域,死寂而冰冷。萧天文和林寒如同两颗被宇宙风暴抛出的尘埃,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中。没有恒星的光芒,只有遥远星云投来的微弱辉光和冰冷星际尘埃的反射。这里是银河系的边缘荒芜地带,连最基础的引力扰动都微乎其微,时间仿佛凝滞。
萧天文盘膝坐在临时构筑的能量屏障内,双目紧闭,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黯淡的乳白色光晕。“源初之光”如同干涸河床中的细流,艰难地流转,汲取着虚空中稀薄到极致的宇宙能量和更神秘的零点真空涨落能量,一丝丝修复着濒临破碎的灵魂本源和千疮百孔的身体。从“终焉之门”后带出的创伤远超想象,不仅仅是能量和肉体的损耗,更是一种存在本质层面的“侵蚀”,仿佛被刻上了“终焉”的印记,恢复起来异常缓慢和痛苦。
他的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微弱的能量流经每一寸受损的经脉和灵魂裂痕,如同最精密的织工修补着破碎的蛛网。脑海中,不时闪过“虚无回廊”中的恐怖景象和那位星辉庭前辈留下的警示碎片——“收割”、“循环”、“诱饵”、“苗圃”……这些词语如同冰冷的毒刺,扎在他的灵魂深处,带来阵阵寒意。宇宙的热寂,难道真的是一场被更高存在设定的、周期性的“收割”?而人类文明,乃至整个明面宇宙的生命,都只是等待收割的“作物”?这个真相太过残酷,足以让任何知情人陷入绝望。
但萧天文的眼神却始终坚定。他想起了格陵兰冰原上仰望星空的少年,想起了火星虫巢中与林寒的初遇,想起了南极深渊下的生死与共,想起了微宇宙中孕育的生机,更想起了地球上空那抹蔚蓝的温柔……守护的信念,早已融入他的骨髓,成为他存在的意义。无论真相多么黑暗,只要一息尚存,他绝不会放弃。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数月,也许数年。萧天文周身的光晕逐渐变得凝实了一些,灵魂的剧痛稍稍缓解,但距离完全恢复,依旧遥遥无期。他睁开眼,看向身旁。
林寒依旧昏迷不醒,蜷缩在混沌死气形成的暗灰色光茧中,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他的伤势比萧天文更重,强行追溯“终焉之影”本源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混沌核心。暗金色的纹路黯淡无光,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唯有那微弱的心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到极点的意念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萧天文能感觉到,林寒的混沌死气并非完全沉寂,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方式,自主运转着,吞噬着周围虚空中最本源的“寂灭”能量,进行着一种更深层次的“蛰伏”与“重构”。这种状态下的林寒,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内部正在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剧烈变化。是破而后立,迈向更高的层次,还是……滑向彻底的沉沦?萧天文无法确定。
他尝试过用“源初之光”温和地滋养林寒,但收效甚微。混沌与秩序的先天对立,让他的力量难以真正融入林寒的本源,甚至会引发本能的排斥。他只能构筑这个屏障,为林寒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剩下的,只能靠林寒自己。
“必须尽快确定方位,返回太阳系。”萧天文望向深邃的星空,眉头紧锁。星辉道标的感应极其微弱,方向模糊,距离更是无法估量。盲目地进行超空间跳跃,风险巨大,很可能坠入更危险的星域或时空乱流。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精神力缓缓扩散开去,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星域。没有恒星,没有行星,只有漫无边际的星际尘埃云和几颗濒死的褐矮星。这里的宇宙背景辐射频谱也异常陌生,与太阳系所在的猎户座旋臂截然不同。
“这里……可能是英仙座旋臂的末端,或者更远……”萧天文根据残存的星图知识艰难判断,心沉了下去。这个距离,即使用最快的飞船,也需要成千上万年才能返回!更何况他们现在状态极差,连基本的亚空间航行都难以进行。
难道要被困死在这片荒芜之地?
就在萧天文感到一丝绝望时,他的精神力扫过远处一片异常密集的星际尘埃云时,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带着一丝冰冷的秩序感,以及……星辉庭特有的烙印!虽然微弱到几乎被宇宙背景噪音淹没,但萧天文绝不会认错!
“是……星辉庭的遗迹?或者……月的同族留下的信标?”萧天文精神大振!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立刻集中精神力,锁定那股波动传来的方向,大致在一点钟方向,距离似乎并不算特别遥远。
“有希望了!”萧天文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他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林寒,下定决心。
“林寒,再坚持一下。我们找到路了。”
他不再急于恢复伤势,而是开始凝聚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包裹着林寒的能量光茧牵引过来,与自己用能量丝线连接在一起。然后,他催动残存的“源初之光”,化作一道微弱的推进流光,拖着光茧,如同星际漂流者,朝着那股熟悉的波动方向,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跋涉。
虚空无垠,归路漫漫。但只要前方还有一丝微光,希望就永不熄灭。
星尘之间,疗伤与蛰伏仍在继续。而指引归途的星辉,已在前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