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张开了嘴。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随意，就像是准备打一个哈欠。
那枚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无尽道韵的道果，那枚承载着仙域本源，囚禁着古老意志的果实，在这一刻，光芒猛地一滞。
果实内部，那道蜷缩着的，由光影构成的绝美女子，霍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星河生灭，万古沧桑。
但此刻，那双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玩味与高傲，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惊骇。
她看到了。
她看到石昊张开的嘴，那不是一张嘴。
那是一个世界的入口。
一个荒芜，死寂，却又霸道到极致，不容许任何异物存在的，独立宇宙的雏形。
“等等！”
一道尖锐，惶恐，再无半点慵懒姿态的神念，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赌局还没开始！你可以提条件！任何条件！”
她怕了。
这不是一场赌上道的盛宴。
这是一场处刑。
一场低等生物，对高等生物的，处刑。
石昊没有理会。
他甚至没有去咬那枚果实。
他只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枚道果，那不可一世的仙域本源，那高高在上的游戏制定者，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它化作一道流光。
一道被无形力量拉扯，扭曲，分解为最本源粒子的光。
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个名为“石昊”的，黑洞之中。
“不！”
“我的道！我的本源！”
“你不是在吞噬！你是在……抹除我！”
那道绝美的光影，在被吸入的最后一刻，发出了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最后悲鸣。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石昊闭上了嘴。
他面无表情地，咀嚼了一下，仿佛在品尝什么味道。
祭坛之上，什么都没有了。
那株道果小树，那枚道果，那个自称为仙域本源的古老意志，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祭坛之下。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苏文身前，那面由资本大道法则构筑而成，记录着无数数据模型，推演着万千未来的金色算盘光幕。
裂开了。
一道，两道，无数道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爬满了整个光幕。
“砰！”
光幕，彻底炸碎。
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苏文身体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道，他的规则，他引以为傲的价值体系，在亲眼目睹了“规则”本身被另一个“规则”轻易抹除之后。
崩溃了。
“无法计算……无法估值……”
他看着石昊的背影，嘴唇翕动，喃喃自语。
“他不是资产……他是……风险本身。”
“不，他是……吞噬一切价值的，虚无。”
另一边。
陆压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彻骨的寒意。
他死死抱着怀里的荒盾，这件仙帝兵残片，第一次，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他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一面盾牌，而是一张薄薄的，随时都会被吹破的纸。
他看着石昊，那个曾经被他视为竞争对手，后来又当成怪物的家伙。
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了。
神？
魔？
或许，都不是。
他只是，石昊。
王冲扛着帝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整个人都傻了。
他简单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回荡。
吃了？
就这么……吃了？
那可是仙域本源啊，听起来比落日大帝还牛逼的东西。
就这么……一口？
叶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
他看着石昊，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他不是在走某一条路。”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他自己，就是一条路。”
“一条，只通往他自己，不允许任何岔路存在的，绝路。”
一直沉默的剑尘，握着断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那唯我唯一的剑心，在颤栗。
那不是恐惧。
那是一种，见到了“道”的终极形态后，本能产生的，最原始的，朝圣般的冲动。
就在这时。
“嗝。”
一声轻响，打破了这片死寂。
石昊，打了个饱嗝。
一缕微不可见的，夹杂着混沌与仙道本源气息的能量，从他嘴角逸散出来，又瞬间湮灭。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众人。
他的眼神，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仿佛刚才吞下的，不是一个世界的本源，只是一颗普通的，不太好消化的果子。
“结束了。”
他说道。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文的身上。
那个脸色苍白，道心受损，仿佛一瞬间从运筹帷幄的基金经理，变成了即将破产的个体户的书生。
苏文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他不能倒下。
他的规则可以被打破，但他的“道”，不能崩。
“你的规矩，很有趣。”
石昊看着他，开口说道。
苏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现在，规矩改了。”
石昊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那空无一物的祭坛。
“那个东西，我吃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王冲，陆压，叶凡，剑尘。
“他们，都出力了。”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一把精准的刻刀，重新锁定在苏文的脸上。
“你说，该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