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风雪稍歇。
林凡背着昏迷的父亲,在苏沐雪和赵清玥的掩护下,沿着冰川裂隙艰难前行。
吞天神鼎悬浮在林战胸口,不断吸收着蔓延的冰螭剧毒,但鼎身已经泛起不正常的蓝黑色纹路。
老鼎,还能撑多久?
林凡通过神识询问。
最多十二个时辰。
老鼎的声音有些发虚,这毒太霸道,老子得全力压制,暂时帮不上忙了。
身后数里外,隐约传来雪狼的嚎叫声。
万兽山的追兵显然没有放弃,正在循着他们的足迹追来。
前面有个冰洞。
赵清玥指着不远处,是我们雪狼卫的临时哨点,里面有传讯符。
冰洞入口被垂落的冰锥遮掩,内部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几人休整。
林凡小心翼翼地将父亲平放在冰面上,苏沐雪立即检查伤势。
林战面色铁青,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只有天璇剑仍在他手中微微发光,证明这位剑修还有一丝生机。
毒性已经侵入心脉。
苏沐雪指尖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在林战胸口探查,寻常解毒丹根本无效。
赵清玥从洞壁暗格中取出个铁盒,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张传讯符和几瓶丹药:这是雪狼卫特制的寒髓丹,虽不能解毒,但能延缓冰系毒素发作。
林凡接过丹药,轻轻喂入父亲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林战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但脸色依旧难看。
清玥,能联系上赵叔吗?
林凡问道。
赵清玥摇头:父亲带兵佯攻东侧峡谷,现在恐怕陷入苦战。
她展开一张皮质地图,我们离雪狼城太远,最近的援军在冰风谷要塞,也有两日路程。
苏沐雪突然抬头:有人靠近!
林凡立刻按住剑柄。
洞外传来轻微的踏雪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不是雪狼,是修士!
准备战斗。
林凡低声道,天霄剑悄然出鞘三寸。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林公子,老朽奉家主之命前来接应。
林凡眉头一皱,这声音有些耳熟。
他示意两女戒备,自己缓步走向洞口。
透过冰锥缝隙,看到个披着灰色狼皮的老者,腰间挂着雪狼卫的令牌,但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是赵家老管家赵忠!
三年前宇文煞叛乱时,正是他拼死护着赵清玥杀出重围。
忠伯?
赵清玥惊喜地要上前,被林凡一把拉住。
等等。
林凡目光锐利,赵叔说过,忠伯三个月前就去南境采购药材了,怎会突然出现在这?
老者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块玉牌:老朽确实去了南境,但三日前接到家主密令,说小姐有危险,特地赶来。
玉牌上闪过赵天雄特有的剑意波动,做不得假。
赵清玥这次挣开林凡,扑到老者怀中:忠伯!父亲他...
老者轻拍她后背,目光却看向林凡背后的林战:林大侠伤得不轻啊,老朽带了些雪灵芝,或许能缓解毒性。
就在他伸手入怀的刹那,林凡突然暴喝:退后!
天霄剑如电光闪过,老者掏出的根本不是药材,而把淬毒的匕首!
剑锋划过老者手腕,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竟是金属所制!
咯咯咯...
老者的面容扭曲变化,转眼变成个阴鸷的中年男子,右手赫然是精铁打造的假肢,林战之子果然机警,可惜晚了!
他猛地扯开狼皮,露出里面万兽山长老的服饰,腰间挂着七个兽首铃铛。
随着铃铛摇响,洞外雪地里突然窜出十余条碧绿小蛇,速度快如闪电!
百毒门!
苏沐雪冰魄玄剑横扫,寒气将半数毒蛇冻成冰棍。
赵清玥铁链挥舞,击飞三条扑来的毒蛇,但右腿仍被一条咬中,顿时乌青一片。
林凡双剑齐出,天霄剑斩向假赵忠,天玑剑则劈向洞口,防止更多敌人涌入。
假赵忠不闪不避,铁手直接抓向天霄剑锋。
就在接触瞬间,铁手突然变形,化作五根锋利铁索缠住剑身!
同时他口中喷出股粉红雾气,直扑林凡面门。
小心瘴气!
老鼎勉强分出一缕力量,在林凡面前形成小型气旋,吹散大部分毒雾。
但仍有少许吸入肺中,顿时头晕目眩。
危急关头,一道青色剑光突然从林凡背后射出,精准刺入假赵忠咽喉!
天璇剑无人操控却自行杀敌,正是林战在昏迷前的最后布置。
假赵忠瞪大眼睛倒地,铁手松开剑锋。
洞外的毒蛇随之僵直,竟是受他操控的傀儡兽。
清玥!
林凡转身,见赵清玥已经瘫坐在地,右腿肿得发亮。
苏沐雪正用冰魄剑气为她逼毒,但效果有限。
是碧磷蛇毒...
赵清玥冷汗直流,须用...雪狼城秘库的...解药...
林凡翻找假赵忠的尸体,发现个兽皮囊,里面除了毒药外,还有块传讯玉简。
玉简中只有简短一句:林战重伤,其子携三剑往北,主上可安心解封冰螭。
调虎离山!
林凡猛然醒悟,宇文霜故意引我们往北,真正的目标是冰螭!
苏沐雪脸色一变:她需要赵家血脉和寒髓玉精都已得手,为何还要...
不止!
林凡想起父亲昏迷前的话,她想要的是天璇剑!只有集齐这两样,才能完全控制冰螭!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冰川方向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隐约夹杂着兽吼。
冰洞顶部的积雪簌簌落下,显然那边正发生激烈战斗。
必须回去。
林凡看向父亲和受伤的赵清玥,陷入两难。
苏沐雪突然割破手腕,让鲜血滴在冰魄玄剑上:
我带清玥去冰风谷求援,你带着伯父继续北上。万兽山的人想不到我们会分头行动。
太危险了!
林凡反对。
我有冰灵体,在雪原上如鱼得水。
苏沐雪坚持道,况且...
她看向洞外,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你们父子。
林凡知道她说得有理,但心中仍如刀绞。
最终他咬牙点头,从怀中取出个玉瓶:这是老鼎炼制的保命丹,能暂时压制百毒。
苏沐雪接过玉瓶,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触:小心。
简单包扎后,苏沐雪背起赵清玥,两人很快消失在北方雪幕中。
林凡将父亲小心地背起,天璇剑自动归鞘,与另外两剑一起悬在腰间。
往南。
他下定决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南行三里后,林凡发现个被积雪半掩的山缝。
内部空间狭窄但干燥,适合暂时藏身。
他安置好父亲,又在入口处布下简易预警阵法,这才有时间检查自身状况。
吸入的毒雾虽不多,但已让真元运转迟滞。
更麻烦的是掌心黑点又开始刺痛,尸煞毒在冰螭剧毒的刺激下蠢蠢欲动。
小子,老子有个冒险的办法。
老鼎突然开口,把你体内的尸煞毒和冰螭毒引导到一起,以毒攻毒。
林凡皱眉:万一失控呢?
那就去见阎王。
老鼎实话实说,但总比等死强。
沉吟片刻,林凡点头同意。
他盘坐调息,按照老鼎指导,先以天衍剑诀在体内构筑微型剑阵,再将两股毒素缓缓引入丹田附近。
过程痛苦至极,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穿行。
林凡浑身颤抖,汗出如浆,却咬牙坚持。
当两毒相遇时,想象中的激烈冲突并未发生,反而诡异地融合成一滴紫黑色液体,静静悬浮在剑阵中央。
老鼎惊讶道,居然形成了...这可是炼制毒系法宝的极品材料!
林凡没心思管什么毒丹,他只关心这法子是否有效。
运转真元一周天,果然畅通无阻,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
更奇妙的是,掌心黑点变成了紫色,不再疼痛,反而能随心意释放出一缕毒气。
试试威力。
老鼎怂恿道。
林凡指尖轻触身旁冰壁,一缕紫气渗出。
冰面立刻腐蚀出拳头大的坑洞,边缘还在不断扩散,直到他运功收回毒气才停止。
好霸道的毒性!
林凡暗自咋舌。
天色渐暗,风雪再起。
林凡守在父亲身边,不断用真元为其疏通经脉。
林战的情况暂时稳定,但吞天神鼎表面的蓝黑纹路越来越多,老鼎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小子,老子最多再撑六个时辰...
老鼎疲惫地说,得想办法解毒...
林凡翻找随身物品,除了几瓶普通丹药,就只有从万兽山弟子那缴获的零碎。
忽然,他摸到赵清玥之前给的冰晶,里面封存着疑似父亲的剑气。
老鼎,你说这剑气...
可以一试!
老鼎来了精神,通天境剑修的剑气蕴含生机,尤其对同源血脉效果更佳。
林凡捏碎冰晶,那道青色剑气如有灵性般环绕父子二人旋转。
他引导剑气接触父亲心口,剑气果然缓缓渗入。
林战灰白的脸色顿时好转几分,呼吸也平稳了些。
有效!
但一道剑气远远不够。
林凡想起冰窟中那些剑痕...
夜幕完全降临,风雪咆哮着掠过山缝。
林凡决定冒险返回冰川,收集更多父亲留下的剑气。
他给父亲喂下安神丹,又在周围布下防御剑阵,这才悄然离开。
借着夜色掩护,林凡很快摸回冰川附近。
远远就看见冰窟入口处火光通明,至少三十名万兽山弟子在巡逻。
更麻烦的是,两头通体雪白的巨狼蹲在洞口,鼻息间喷吐着冰雾,显然是专门 训练来追踪的妖兽。
得想个办法调虎离山...
林凡观察四周,忽然注意到崖壁上垂挂的冰凌。
他悄然靠近一处冰凌密集区,天霄剑轻轻震动,发出特定频率的剑鸣。
渐渐地,冰凌开始共振,最终一声断裂,如利箭般射向下方的营地。
敌袭!
万兽山弟子一阵骚乱,两头雪狼立刻扑向冰凌坠落处。
林凡趁机施展身法,如一阵风掠过营地,潜入冰窟。
洞内景象让他心头一紧,冰池完全碎裂,池底有个直径丈余的大洞,冰螭已不见踪影。
宇文霜果然得手了!
顾不上多想,林凡迅速收集岩壁上的剑气。
这些残留剑意感应到他的天衍剑诀,纷纷从冰层中渗出,如萤火般汇聚到他手中的玉瓶里。
就在即将收满时,背后突然传来冷笑:本座就知道你会回来。
林凡猛然回头,只见宇文霜白衣飘飘地立在洞口,断腕处接上了只狰狞的金属利爪。
更可怕的是,她身后站着五名黑袍人,每人气息都不弱于真元境七重!
交出三柄剑,给你个痛快。
宇文霜轻抚金属利爪,否则...万兽山的刑堂会让你后悔出生。
林凡缓缓起身,天枢、天玑双剑同时出鞘:我父亲在哪?
那个老顽固?
宇文霜讥笑,正在成为冰螭的一部分!
她利爪一挥,五名黑袍人同时扑上。
这五人配合默契,两人使刀封住林凡左右,三人甩出锁链专攻下盘。
更阴毒的是,锁链上布满倒刺,泛着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林凡双剑画圆,天衍剑诀周天星斗施展开来,剑光如银河倾泻。
两名刀手瞬间被斩断手腕,但锁链如毒蛇缠来,逼得他连连后退。
没用的。
宇文霜好整以暇地观战,你每用一分力,尸煞毒就深入一分。投降吧,我可以引荐你加入万兽山。
林凡冷笑,突然变招。
天玑剑重重劈地,震起无数碎冰;
天霄剑则化作流光,穿过冰雾直取宇文霜咽喉!
宇文霜没料到他敢直接攻击自己,仓促间金属利爪格挡。剑爪相击,火花四溅。
就在她以为挡住这一剑时,林凡左手突然探出,掌心紫黑毒气喷涌而出!
宇文霜右脸被毒气沾染,顿时腐蚀出森森白骨。
她惨叫暴退,声音中充满不可置信,你怎会有冰螭毒?!
五名黑袍人见状大惊,攻势稍缓。
林凡抓住机会,双剑合璧斩出十字剑气,将三人拦腰斩断!
剩余两人吓得转身就逃,被他甩出的天霄剑穿心而过。
宇文霜趁机捏碎一块玉符,身形开始模糊:林战之子...山不转水转...
想走?
林凡天玑剑脱手飞出,如泰山压顶般砸向她胸口。
宇文霜勉强用金属爪抵挡,仍被震得口吐鲜血。
但传送已经启动,她带着怨毒的眼神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句飘散的威胁:冰螭苏醒之日...就是北域覆灭之时...
林凡收回双剑,没有追击。
他必须尽快带收集的剑气回去救父亲。
正要离开,冰池底部的大洞突然传出微弱剑鸣,是天璇剑的共鸣!
犹豫片刻,林凡还是跃入洞中。
洞壁光滑如镜,显然是冰螭挣脱时摩擦所致。
下降约二十丈后,空间豁然开朗,是个巨大的地下冰洞。
冰洞中央,天璇剑插在一块凸起的冰台上,剑身大半没入冰中,仍散发着青色光晕维持着某种封印。
而冰台下方,隐约可见庞大的阴影游动,是冰螭!
它竟被临时困在此处,未能真正逃脱。
林凡刚要上前取剑,背后突然袭来刺骨寒意。
他本能地侧身翻滚,原先站立处被一道蓝光击中,瞬间冻成冰柱。
果然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凡转头,看到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赵天雄持剑而立,但眼神空洞,眉心贴着张血色符箓!